晌午,日光勉强蒸出了几分热意,懒洋洋的洒了一地。
军营里不像府衙的气氛那般压抑,处处都洋溢着欢声笑语,穿插着荤段子。
毕竟是天天在一起训练和吃住的人,那份同袍之情自然而然就培养出来了,加之恰逢太平盛世,无仗可打,更没什么战功可抢,就算想勾心斗角一把,也找不到理由。
“喂,死胖子,把你碗里的肘子让给我,我今天特馋。”
“你以为你长得俊啊,一句话就能换块肘子?”
“至少比你俊!”
“去你娘的,明明是我更俊!”
“呸,就你那模样,充其量是肥而不腻。”
“那你就是干柴块儿。”
“所以才需要吃点儿好的补补。比如,肘子。”
“拿去拿去,真服了你了。”
白胖的府兵恋恋不舍的注视着那块油汪汪的肘子,直到它被瘦高个的同伴夺走了,才如梦初醒的叹了口长气。
“瞧你那点儿出息。”
瘦子抹了抹油腻腻的嘴,“今晚我请你去春风楼喝酒,让花奴儿作陪。”
“好兄弟!”
胖子立刻来了精神,“你知道我最近相中了她?”
“那花奴儿长得清汤寡水,小鼻子小眼的,一看就没味儿。”
不待瘦子回答,就有一道声音插了进来,“依我说,还是沉香阁的艳娘子好。”
“谁说的!明明是花奴儿更……”
听得旁人贬低自己中意的那盘菜,胖子心生不服。
“更差劲。”
忽然间,他眼角的余光一瞟,身体顿时僵硬起来,慌忙改了口,“所以,她怎么能和艳娘子比?”
“没想到你小子机变的本事挺不错。”
张参军伸出蒲扇般的大手,使劲拍打着他的背,目露赞许之意,接着又问,“凌团正呢?”
“哦,他昨日捱到戌时了,才满身酒气的回来,这会儿正被大伙儿围着细审。”
瘦子窃笑着往南门那边指了指。
要不是想着胖子一个人在这边值守,没人陪着唠嗑几句,难免会寂寞无趣,他早就去凑那个热闹了。
“十一郎,你昨晚干嘛去了?”
“这还用问?肯定是喝花酒呗。”
“是沉香阁还是春风楼?”
“我赌沉香阁。毕竟张参军历来就爱光顾那边儿,纵使差点摔断了腿,也无怨无悔。作为他的后辈,咱们凌团正自然要接过担子,奋勇向前了。”
“哈哈哈……”
“嘻嘻嘻……”
尽管凌准一再解释和自证,众人却充耳不闻,只嬉皮笑脸的拿着他打趣。
“啪。”
然后是一声闷响,打破了欢快的氛围。
张参军敲了下那的小子的脑袋,虎着脸道:“你们是怕冷,要像娘们儿那般抱在一块儿取暖吗?还不给老子散开!该午睡的赶紧去抱铺盖卷儿,该巡视的赶紧去转悠一圈!快点!”
众人虽知道他看着凶,实则是个好说话的心软汉子,却不敢在揭他的伤疤取笑后再跟他硬扛,只得作鸟兽散。
“十一郎,你跟我去老魏府上一趟。”
凌准正想感激叔伯的搭救之恩,就听得他开口道。
“老魏的娘不知是犯了什么病,午间好端端的吃着饭,忽然摔掉碗筷,大吼一声,把侍候她用饭的儿媳推了个趔趄,又揪着儿媳的脖子死命的咬,一下就啃了个血洞。要不是他拉得快,只怕连血管都断了。”
直到确认外人都走了个干净,张参军才露出了担忧的神情,把声音压得很低,“已经找医师看过了,给他媳妇包扎了伤口,开了几副收惊的汤药。但他老娘是汤水不进,强灌都不行,只能被五花大绑的捆在椅子上,一个劲儿的伸胳膊蹬腿,口里涎水直淌,看着很是骇人。唉,前几日我见她还是慈眉善目,笑呵呵的一个老好人,谁能想到突然就变成了这样?”
“叔伯,您先行一步,我去请一个人。”
凌准听完后,当机立断道,“老夫人不像是发病,倒像是中了邪。我恰好认识一个小娘子,最擅长驱邪辟祟之道,只要她来,必定解决此事。”
“小娘子?”
张参军诧异地看着凌准,腹诽道他来益州的日子又不长,上哪儿去结识一个能驱邪的小娘子?
该不会,是被那些三教九流,惯会耍戏法骗人的狐媚女子给诓了吧?
“我走了,待会儿再跟您细说。”
凌准一见对方的表情,便知是产生了什么误会,却不想多加耽搁,便告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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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肃静,肃静!”
差役们瞪着被眼泪鼻涕糊了满脸的余氏,厉声喝道。
开始都以为她是宋岩的原配正妻,定知道案件里的诸多内情。谁成想她只会如怨妇般指桑骂槐,哼哼唧唧,不知所云,弄得众人面面相觑。
而宋家的人则趁势攀咬,想把罪名都推到她头上。
她立刻嚎啕大哭。
宋家人立刻打蛇随棍上,说她是心虚了,害怕了。
她顿时哭得更伤心了,一抽一抽的。
娘的,这是把别人都当傻子耍呢?
这婆娘一副脓包样,哪干得出杀人越货的大事来?
杀只鸡还差不多。
首先发怒的是长史大人。
都用不着打听,只消让手下的人查查存底的交易文书,就知她是宋家十数年前买回去的婢女,后来在他们举家迁往长安时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