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涌进了虹河,带着风和句疆。
句疆庞大如高山的大巫之躯,缓缓走进虹河,沉稳而自信。
铺天盖地般的威压迎面而来,众仙神情为之一肃,度厄感觉几乎要透不过气来,但还是紧握手中法器。
度厄修为不高,连番大战早已疲惫不堪,如果不是多宝有各式法宝守护,恐怕此时他早已陨落。
即便如此,面对强大的句疆,他也没有退缩之意,尽管他的双手已经止不住地在颤抖。
句疆对自己造成的如此威压,感到很满意,因为这证实了他的想法。
“你还真是异类啊,巫族不是都悍不畏死,勇往直前的吗?”
长青手中长剑滴落鲜血,口中嘲讽道。
在中州一战,无论是祖巫还是大巫,几乎都是不畏死地厮杀,可是眼前这句疆却偏偏谨慎到怕死。
非要等到众仙败相已露,七杀几乎被破,他才肯亲身下场,全力一击。
“所以我才能活到现在。”
句疆听到长青的话语,平静作答。
悍不畏死的战士往往也是最先死的,这在洪荒也许是一条至理,句疆严格地执行了它。
哪怕被同族认为是胆小怕死,被认为是异类,句疆也没有改变的想法。
因为他知道,只要自己活着,那就比什么都重要。
所以句疆一直到确信众仙再无还手之力,才敢放手一拼,要一举破开七杀。
“受死吧!”
死亡的气息在虹河之上飘荡,巫气蔓延,侵入更多仙道修士的元神,句疆的手掌遮住了天空,带着无边的力量缓缓降落。
一手遮天!
不可退却!
燃灯奋力祭起灵柩宫灯和乾坤尺,眼露绝望,心情悲愤。
我真的就要死在这里了吗,好不甘呐!
一些往事开始浮现,燃灯想起了自己的求道之路,莫名眼角有些湿润,却又忽觉不对。
是眼泪?
这不可能啊,我怎会流泪?
燃灯抬起头来,发现天上原本的黑云密布,此时终于落下雨来,心里却松了口气。
“下雨了,你知道吗,昆仑山从不落雨的。”
长青双手抚剑,似是随意道。
昆仑乃是洞天福地,一切天地道则都在控制之中,包括四季轮回和气象变换。
长青喜欢天晴,所以昆仑就一直万里无云,可此时却落起了雨。
雨点渐大,众仙听到长青的话,从厮杀中抽身,抬起头来,看到的是万千雨滴。
哪怕句疆手掌再是遮天,也不能挡住雨点落下。
可是这有什么用呢?
雨滴可以杀人吗?
众仙泛起疑问,句疆却心里明白。
他蓦然发现自己似乎被这些雨滴包围了。
雨从天上落下?
不对,这些雨点是从四面八方落下!
只在一瞬间,句疆便已看遍天地八荒,却发现满目皆是万千雨滴。
这是阵法吗?
句疆没有再多想,遮天手掌依然落下。
既然不知道是何等手段,那么就以力破之!
长青飞天而起,长袖一挥,一道火焰冲出,展开却是一面旗。
离光焰地旗!
临行前太清特地将此宝赐下,就是为了此时一战。
句疆虽强,然而离光焰地旗防御更高,万法不侵不是虚言,此旗一展,顿时将句疆手掌接住。
“想要把你拉进这七杀阵,还真是不容易呢!”
长青看着血色虹河,冷笑道。
句疆暗叫不好,便想急退,可又哪里退得了!
那些丝丝软软柔柔凉凉的小雨点,落到虹河里,一点一滴间,黑色的巫气竟然已被消释。
原本被压制的七色草疯狂涨大,瞬间将句疆紧紧缠住。
巫族靠着巫气压制七杀,可此时那些从天而降的雨滴慢慢地将巫气清除,虹河的结界渐渐重新亮起,七色的水柱也从河中缓缓上升。
“这么多年过去了,仙道的手段可还入得了大巫的眼?”
从句疆入阵,到雨滴落下,几乎只在瞬间,战场的局势便已经逆转!
一切的转变都来自于这场雨。
这是一场为巫族,为句疆而落的雨!
“山主真是好算计啊!”
句疆浑身黑色气息愈发浓重,原本肆虐的狂风也停息下来,逐渐凝成实质,化成黑色的巨刃,不断切割着紧缠的七色草。
越是危急,就越是冷静,怕死的句疆并没有惊慌,而是冷静地转攻为守。
他在等。
等着七杀被破去,等着长青被杀死。
七杀此时彻底展现了自己应有的威力,凌冽的杀气凝而不散,不是初战时虚张声势的样子,而是化为了真正的杀意。
依旧是长青主阵,燃灯、多宝和度厄等仙家按照阵形,共同结起阵图来。
燃灯此时的心情可谓是起伏不定,原本以为生死就在一瞬,可没想到转眼形势就已逆转,山主,你还真是高深莫测啊!
燃灯有些幽怨,多宝却十分淡定,他一直对自己的师兄很有信心,而且他也相信,就算自己遇险,自己的有些玩世不恭的师尊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让多宝唯一感到沉重的是被巫气侵入的那些修士。
巫气可解,但是巫道却不可解。
灵台被巫气侵入,元神失守,就由仙道堕入巫道,化为巫侍,哪怕是巫气被化解,也不可逆转!
可是,那些失去意识的修士却并不被巫族承认,对于巫族来说,这样的堕入者同样不是同伴,也是要被杀掉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