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头不远处就是那个弓形湖泊,隔着湖,竟然还能看到对面过府的赏花男眷。
这样能隔岸而观容貌的赏花宴,不知道又能促成多少对佳侣,怪不得京城中那些名门贵族的赏花、观雪、赏月宴席这样的多!
两人堪堪一落座,站于亭旁的两个小丫鬟立刻进入亭中,无声给两人倒了茶,再脚步极轻的退下。
长公主府中教出来的丫头都心思玲珑、让人毫无挑剔。
季四看季云流端起茶,先是轻闻,再缓缓啜一口,笑起来:“你可闻出来了是何茶?”
“桂花、枸杞、贡菊还有蜂蜜……”季云流端着笑道,“长公主府中的这茶,挺花心思。”
参加宴席的小娘子众多,许多小娘子都未及笄,喝那些茗茶,确实不好。照现代的说法,就是有绿茶中有咖啡碱,逛园子一天,也不可能就喝那么两口茶,若过多饮用绿茶,实为无益。
季四端起茶,放在鼻下闻了闻,笑:“你呀,你这心思是全花在这些吃食上啦!”
正说着,外边两个年级不大的小娘子亦跨进亭子来,四人相见,季四、季六站起来,团团见礼一番,一浅绿小娘子看着季四与季六笑道:“不知道两位妹妹如何称呼?我父亲姓苏,我在姐妹中排行第三。”手一指旁边的小娘子,再介绍,“这位是佟相国的千金,佟大娘子。”
她刚才站外亭外可看出来了,这两个姑娘年纪虽不大,身上衣料却全是贡缎!这样的料子可不是平常人家用得起的,至少也该同皇家沾上点边才行,这才有了这番的搭讪问话。
季云薇听得佟大娘子四个字,不经意的看了一旁的妃色广袖衣裙的小娘子,心道:原来这便是京城四美之首的佟大娘子。
她心中诧异,口中温声笑道:“小女家父姓季,在家中排行第二,我在众姐妹中拍行第四,这是舍妹,家中排行第六。”
再瞥季云流的如花美貌一眼,只觉得这京城四美之首有些名不符其实了。
“季六娘子?”沈三娘子低低呀了一声,目中全是惊奇,“两位妹妹可是季尚书家的四娘子与六娘子?”
季四道:“正是。”
苏三娘子当场就笑了,手中拿着帕子,袅袅上前两步,一脸较有兴趣的探头问:“听闻,季六娘子的定亲之人与庄国公府的庄四姑娘私通,可是真有其事?”
季四眼一眯,口中立刻不快的应道:“大理寺已经有判决书,这判决书还是经过皇上过目的,判决书上明明白白写着,我家六妹妹与张二郎所定之亲是无效的,苏三娘子口中的定亲之人,又是何出此言呢!”
苏三娘子不知道季四这嘴居然这么厉害,竟然把自己讲了个哑口无言!她再抬首看站一旁的季云流,只见她目光澄澄,毫无半点羞愤难当之色,嘴角那丝笑意似露非露,那笑意在她看来,似乎透着一抹的诡异。
苏三娘子一张脸涨的通红,站着半响,却说不出什么道歉的话来。
就算说错了,她也乃是一品内阁大臣苏纪熙家的嫡亲三娘子,难道还要与从七品小官的女儿致歉不成?
暖风吹拂,四人静默着,苏三娘子忽听得旁边一声幽幽叹息,“苏三娘子,质疑皇上过目的判决,这可是要杀头的事儿……”
她猛然被这么一声吓得不自觉退后了一步,再抬首,那季六还是稳稳当当站在那里,面上一片清清淡淡,似乎刚才那唬人的话语,不是从她口中说出来的一样!
这样的喜怒不上脸,这样的深沉心思,苏三娘子越发惊魂不定,整个人都快轻飘飘了。
佟大娘子听了季六的这话,连忙伸手拉了拉苏三娘子,尴尬的笑了笑,解除两人的不和局面:“季六娘子,对不住,是三娘子口不择言,胡乱言语了,四娘子、六娘子千万莫要生气,三娘子只是一时嘴快,她心中便非这样想的。”
苏三娘子这才不情愿的跟着说了一句:“对不住,季六娘子,我只是一时嘴快。”
两人在这里闹了不愉快,欲转身离去,却看见那头庄二夫人与庄四姑娘款款走来。
苏三娘子连忙拉了拉一旁的佟大娘子,示意她去看。这个若是一个大热闹,那就好了,可以报她适才的一语之仇!
佟大娘子看见庄二夫人姑娘,刚想福身行个礼,就看见庄四姑娘目光越过自己,朝着后头瞪了过去。
后头是何人,苏三娘子最清楚,她心中越发高兴,福身行礼,起身行走,动作越发的缓慢,就想待着看一场热闹大戏!
季四与季六看见庄二夫人,同样屈膝行了个礼。
庄二夫人抬眼看见季云流也被邀请来了这赏花宴,虽不解,到底没有露出什么轻视之色。
当初在紫霞山中觉得张二郎是个好儿郎,自家姑娘与他可以配成一对儿,现在鸡飞蛋打,两家都不再与张家有所瓜葛,自家女儿折腾几月后,名声亦算无损,她也就打算宁事息人,不再多去追究,所以对季云流也不再有什么敌意。
二夫人不追究了,庄四姑娘哪里咽得下这么一口气!她那时满心期待着张二郎的上门提亲,后来得知他被季府告上了大理寺!不仅剥夺秀才功名,而且十年之内不可再考科举,仕途前程尽毁,真真是为他心疼到肠子都打结了。
来来回回让如谪仙般人物的张二郎得到这样结果的,就是这个该死的季云流!
她若咽得下去这口气,还不如让她一脖子挂死在大樟树下!她夜夜诅咒的就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