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赵政准备启程继续沿海北上之时,民间忽然传出皇帝染了重病,卧床不起的消息,并且扩散速度极快,甚至呈一发不可收拾之势。
赵政敛眸一哼,略有不爽道:
“这些人的嘴可真快,这谣言比我料想得传的快多了。”
梁儿做得端正,手指相缠,有些忧心。
“在吴县时,百姓们看见有医官入辇,会有这等传言传出是迟早的事。只不过传播速度竟如此之快,若无人在幕后策划驱使,恐怕也应是难以做到的。”
赵政仍然不甚在意,凤眸幽闪,揶揄嗤道:
“既然他们说我重病不起,那我做些能让他们闭嘴的事便好。”
梁儿微滞,好奇的侧头问道:
“你打算做什么?”
能体现皇帝依旧强健的事……难道要当众锻炼身体不成?
赵政敛唇一笑,对着她柔声道:
“我来安排,此事不仅要做,还要做得自然。你就全当是与我相伴在海上游玩一些时日吧。”
“你要入海?”
梁儿双眸微瞠。
赵政蜷起手指轻敲了一下她光洁白皙的额头,面上亦随之泛起了宠溺的笑意。
“你乖乖看着,稍后便会知晓。”
这番举动加上这句话音,沐如和风,沁似花开,腻得梁儿心弦轻颤,立马乖如小兔,板板正正的坐好,忽闪着圆圆的杏眼不再多问一句。
赵政对她这模样喜欢得紧,忍不住含笑抬手轻刮了刮她白如脂玉的脸颊,而后扬声令道:
“来人。”
“陛下。”
内侍快步近前。
赵政面上温和已散,剩得只是如平常一般淡漠似水。
“去问问琅琊县令,此处谁是最擅占梦之人,让他前来见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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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那名为霍衣的人身着一身工整的淡紫色官袍立于殿中之时,赵政和梁儿皆是一怔。
原本以为善于占梦的应该是个方士,可却没想到,整个琅琊县,最擅占梦的人竟然是个博士,而且还是个年纪轻轻的博士。
不过赵政无意过问太多,出口直言道:
“朕昨晚梦见一个形貌似人的海神与朕交战,此梦何解?”
霍衣在偏远的琅琊为官,极少有机会见到皇帝,此番好容易得了个被私下召见的机会,自是不敢怠慢。
他十分认真的想了想,而后肃穆一揖,恭敬答道:
“回陛下,我们肉眼看不见水神的实体,但他们常常以大鱼和蛟龙为替代现于人前。如今陛下……”
谁知他还未说完,赵政便自此处接道:
“如今朕祭祀神祠完备周全,却出现了此等恶神枉费朕的供奉,当如何应对?”
霍衣莫名被赵政打断,又被他那双如鹰的利眸盯得脊背发麻,本能的木讷支吾着:
“呃当……当……”
忽然他两眼一亮,仿佛瞬间通晓了圣意,斩钉截铁道:
“当除去!只要除去恶神,好的水神便能出现了!”
闻言,赵政挑唇而笑,一旁的梁儿也敛头偷笑起来。
原来史书中说有博士为始皇解梦,令他出海射鱼,实际竟又是一出由赵政自导自演的戏码,目的是要驳回那些说他卧病在床的闲言碎语。
一个不信天地鬼神的帝王,竟然频频为自己加了这么多有关仙啊、神啊的戏份,如此,后世是否该再封他一个“史上最爱演戏的皇帝”?
第二日,赵政便将北上的行程由陆路改作了水路,并且命人带了用于射杀大鱼的弓弩一同入海。
然而从琅琊向北一直到荣成山,船已在海上漂了将近一个月,也不见有一条大鱼出没。
赵政与梁儿却也没闲着,伴着连绵不断的海浪之音,每日琴箫歌舞,欢悦之声声声不绝。
在不远处的另一艘船上,胡亥一袭黄衫,配以琉璃为饰,双眸痴痴望向那独属于他父皇的华丽船只,年轻标致的面容上露出了与年龄不相称的孤寂之色。
那船上的乐声和歌声无一不是他所向往的,还有那舞姿,以及……那人……
作为负责皇帝出行的中车府令,赵高与赵政同船,带领手下车府卒吏和禁军不眠不休的守在甲板上细细巡视,随时等待大鱼的出现。
“赵大人!你看!”
忽然有人惊呼。
赵高沿着那人手指的方向看去,惊目扬声道:
“是鲛鱼!快去禀报陛下!”
船舱中,赵政正悠然抚着“绕梁”,与梁儿和缓的赤玉箫音相和,忽听舱外有人急报:
“陛下!海上出现大鱼!是否要即刻射杀?”
赵政猛的一顿,迅速起身,大步踱了出去。
梁儿亦收起玉箫,跟着跑去了外面。
此时甲板一侧已站满了禁军,个个端着一支连发轻弩对着海面肃然而立,时刻准备得令射鱼。
梁儿受这阵势感染,也觉得紧张起来,而她举目向海中一望,那所谓鲛鱼正是一条巨大的鲨鱼。
这鲨鱼游得奇快,正在船体附近周旋,找寻可突破之处。
就连胡亥和李斯、蒙毅的船上都已站上了几十个弓弩手,以防鲨鱼转攻向那一边。
三人齐齐立在船头,焦灼的关注着赵政这边的动向。
就在众人都以为将要万箭齐发之际,赵政忽然抬手示意众人退下,而他自己则一边夺过身边一人的轻弩,一边疾声令道:
“取朕的重弩来!”
梁儿的一颗心已然提得高高的。
虽说赵政此行的目的就是显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