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牢内,纪无双在等待属于他的最终判决,身上的伤虽被医治,但却依旧打不起精神,浑浑噩噩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胸口隐隐作痛,自断经脉的痛处只有他自己知晓。
一个选择,一个勇敢的选择最终会得到两个结果。或是感动了别人,或是感动了自己。
纪无双的狱友是个年轻的小伙子,也是犯了偷窃之罪进来的,见每日有人给他送水送饭,还来帮他换药,心中着实羡慕之余,更多的是好奇。毕竟从未见过犯人受得这待遇的,难不成是是什么有背景的人。
朝着纪无双悄悄挪过去身子,纠结许久才敢问道,“喂,你究竟是犯了什么事进来的?”
纪无双翻了个身,干脆背过身,这些天这个人试图和他搭了不少话。
“听别人说起,你也是偷东西进来的?”纪无双又往里挪了挪。
“那敢情好!”小伙子眉间一抖,拉着他的衣袖,“咱哥俩流放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流放……”干涩的喉咙深处冒出两个字,这是纪无双几日来说的第一句话,准确说,是第一个词。
小伙子见他有反应,接着道,“可不是,东方国的律法好像是按照赃物的多少来决定流放的远近,依我看,我至少也要被流放个一千。虽说苦了些,不过等回来,我就又是一条好汉。”
“一千……”
小伙子愣愣点头,“不过,看你这样子也不像会偷很多的人,他们说你要判多少?”
纪无双嘴角一缕苦笑,缩了缩身子,“她说,至少三千。”
“三千!?”小伙子弹起身子,望着那背影,他偷了一家就要判如此重的刑罚,这家伙究竟偷了什么东西?
怪不得那些人好吃好喝得对待着,原来这家伙要流放三千里外,那地方可是连人都没有几个,还不就等于去赴死。
神色凝重了些,不过依旧嬉笑着脸问道,“我说——兄弟?三千里,你这也算是惯偷了吧,怎么就会一不小心进来呢?”
嘴角的苦涩更深,长叹一口气,纪无双干脆坐直身子看着他,“不是不小心,是我自愿。”
小伙子是满脸的惊讶,看着他连连摇头,自愿?虽说是流放三千里的大盗,但如今虎落平阳,何必装着一副大义凛然写样子。自愿?傻子才会自。
的确,这世上竟还有像他这样的傻瓜,真是稀奇。
“不过——你这三千到底偷了什么东西?皇帝老儿的东西?”他打趣道。
纪无双盯着他,看他眯着眼手脚缩在一起的样子,嘴角忽而一撇问道,“你做这行几年了?”
小伙子蹭蹭脑袋,“刚开始,这不一偷就被抓了,谁叫运气不好,偷了个有钱有势的人,才判了我一千里。”
纪无双缓缓合眼,“那你还能做一个好人。”
听到这“好人”二字,小伙子倒是笑了。
“那你呢——”小伙子反问他,“你做这行几年了?”
纪无双数了数,“该有个,二十多年了。”
二十多……这小子看上去也才二十来岁的样子,想不到是从小偷到大。
眼神中多少有些敬佩之意,“咳咳……那——你被现过几回?”
“这是头一回。”
“头一回?”小伙子忍不住笑道,“你可别吹牛了,偷了二十多年,你就没被抓过一次。”
确实,二十多年来,纪无双隐藏的那么好,却为了凤千浔自投罗网,真的不值。
“你可听过公子无双的名号?”他缓缓睁开眼问道。
小伙儿一听是公子无双,立刻打起精神来,眼光中更多的是敬佩,“江湖中谁人不晓神偷公子无双!他可是个侠盗,劫富济贫,多少权贵闻风丧胆——百姓中他的名望甚高,依我看,他比这狗官更得民心些。”
难得一笑,纪无双看着此人激动的双颊红,干脆说道,“我就是公子无双。”
……
气氛尴尬了半响,小伙子惊讶的脸上露出了质疑,随即化作一缕轻笑,“兄弟,大哥我也是在江湖混上过几年的人,再说了,我也是干偷盗这行的。你是不是公子无双,我一眼就能看出!——下次啊,可别和别人开这种玩笑,要被人耻笑的。”
是该谢谢他的好心?纪无双浅笑,是与不是,现在都已不重要。今日之前他的命由自己定,今日之后他的命就交予凤千浔的手中了。
她会依法处置他,流放三千,如今全身经脉几乎断裂的纪无双,如同一个废人。但所以身上的伤痛,只是为了缓解一点心口所受的重伤。
“公子无双,府尹大人有请!”空荡的大牢回荡着这句话。
在小伙儿光的目光之下,他被人拖出了那个牢笼,显然,他要面对自己的选择,选择后的结局,势必要接受。
“哟?这就是公子无双?”眉间一枚痣依旧显眼,府尹大人嘴角一斜,走至他身前,“当日山贼一时,我还以为你多风光,有多正义。想不到不过是个小贼,不足为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