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陈礼跟在他身后,分明筋脉尽断重伤痊愈的那人是纪无双,反倒此时是跟不上他的步伐了。
果真,到了衙门口,纪无双才终于止住脚步。
手脚极快,陈礼一把将他拉到一角,好在他眼疾手快。紧接着衙门里走出一人,真是府尹大人,不过三月前的一场大案告破,他如今已经官升,心情大好。
“你不要命了!我都说她不在这里了。”陈礼擦着额头的汗,盯着他失落的双目,才缓和语气讲道,“我方才没说完——你的案子告破之后,府尹是得到了升迁,但不知为何,那件事情之后,手下的人都被各种原因遣散回家。”
纪无双灰蒙蒙的目光之下,露出一道光亮,他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一下挣脱开陈礼,朝着府衙的门口冲去。
一时间,陈礼仿佛又看见了当初的那个他,脚下流云,身如轻燕的公子无双。起码,江湖中,是如此形容他的……
“朱哥!”纪无双死死拽住出来那人的手,直接拉到一旁的胡同里。
朱真见到他,并不惊奇,只是眼神忽而暗淡下去,长久再回过神说道,“小纪啊——你怎么回来了?”
纪无双的眉头忽而凑在一起,看着那人的神情,更是觉得有所蹊跷,语气中带着执意,“衙门里的兄弟都去哪儿了?”
朱真摇着头,见一旁的陈礼龇牙相对,才叹息道出实情,“三个月前,府尹大人下令,次日在集市行斩首之刑。其实是凤大人救了你……”
他心中一触,眼光暗淡处像是能开出一朵花。斩首之刑,那当日的毒药是?
“当日凤大人为了救你,不顾二队长的劝,竟迷晕了所有人,在行刑前的一晚私自给你送了毒酒。”朱真眼光一浅一叹,“其实那毒酒,只是会暂时让人失去意识,佯装出死了的假象,又怎么可能真的毒死人?也就是这时,凤大人像是算好府尹大人会发现,恰好你当时已然失去了心跳。倘若送一个死人去刑场,府尹也说不过去,因此只能对外称,你已经饮毒自尽。”
陈礼看着他的眼神像是下一刻就要崩塌下来,不敢大喘气,深怕自己呢喃一声纪无双就会承受不住真相。
纪无双又怎么知道,当日的那杯酒中,根本就没有毒。他慷慨就死的那一天,以为一切都是这样了,谁料这一切,原来他根本不了解。
原以为是求死,没想到竟是最后的活路。
忽而想起,凤千浔那时对他说的那句话——喝下这杯酒,来世,就不要再回来。原来,是这个意思。
苦笑一声问道,“那凤千浔现在在何处?”
朱真像是有难言之隐,只是低垂着脑袋,却不说半句。
腕部一股气而上,死死扣住朱真的胳膊,弯曲成非人的角度,寻常人自然疼得要命。
“小纪!小纪!别别……”朱真脸色痛苦地叫起来。
陈礼自然是蒙住他的嘴,忙帮纪无双说道,“你若不想死,就赶紧说出凤千浔的下落,否则你的手就没了。”
朱真冒着冷汗,一个劲地点头。
松了松手,已经发红,但发红的那只却是纪无双的手腕。
朱真虽露为难之色,但在这淫威之下,也只能服输,将事情一一说清楚,“小纪,我若说了,你可千万不要冲动——毕竟,这也不是凤大人想看到的结果。”
朱真吸了吸鼻子,讲道,“当日,你离开后,凤大人便被府尹大人判了重罪。本是要杀头的罪责,但此事若是张扬出去,府尹大人的官职也会不保。而后,凤大人便判了被流放三千里,那地方荒芜一人本加上和玉都西北相连,战火纷飞的。前不久……”
朱真叹了口气,“传来了消息,流放地被西北战火牵连,很多在那处服刑的犯人都不能幸免于难。我想,凤大人她……”
“说下去。”纪无双的手腕发紫,牢牢按在身侧。
朱真叹了口气,惋惜的语气道,“凤大人她怕是凶多吉少,小纪,你的命是凤大人捡回来的,千万不能冒险前去!”
她果真,骗了他。
纪无双笑着,凤千浔她果真,骗了自己……这种滋味仿佛在苦海中大口喝下,已经来不及品尝苦涩,泪水先夺眶而出。想起那一晚的对话……
……
“那你呢——杀了我,你会遗憾吗?”
凤千浔终将身子背过去,攥着胸口的衣襟,她的每一个吐字都十分清楚,“不会。”因为凤千浔说过,她不会抛下他,自然更不会眼睁睁看着他去送死。所以遗憾,不存在的。
这样的谎言,她希望这次不要再被他看穿,就当做是无情,当做是冷血,起码——能够活下去。
……
“无双?无双!”陈礼看着他嘴角渗出一道血迹缓缓而流,渗入地底,“走!我带你回去,回去疗伤……”
“走开!”他双眼睁开,如同烈日中的火星,迸射出逼人的目光。朱真和陈礼都不敢靠近。
他撑着墙,却始终想不明白,当日她所说的每一句。都仿佛在那颗心上,系上枷锁,一层又一层……
因为一无所知,所以才想要去寻找。因为害怕伤害,所以才想要去维护。维护一个人,维护一颗初心,原来无论是谁,那颗心都是相似。
凤千浔的笑颜依旧在纪无双的眼前,她是凤千浔,在他心中的凤千浔,他宁可背弃所有,与她相守正道。不为任何人,这一次,这为她一人。
……
“小纪,你疯了?!”朱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