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在各人面前的盘子里,盛放着一小块金黄色的鹅肝,散发着令人谗涎欲滴的香气。每片鹅肝的旁边都有沾上面粉同样煎成金黄色的苹果片,再配上一团细腻的土豆泥,能起到很好的解腻的作用。特制的酱汁被均匀地淋在其上,配上胡萝卜片和茄子片等多种颜色的配菜,极大地刺激了人的食欲。
大家纷纷举起刀叉,只是吃相各不相同。肖是吃得最快的,三五口就消灭了自己的那份,如果不是贵族的礼仪和军人的自觉约束着,此时他可能已经把盘子都舔干净了。莉娜小姐和米歇尔夫人则完全是一副宫廷侍女的做派,她们优雅地取出方巾围在脖子上,用刀叉切下一小块,从容不迫地放进嘴里,缓缓咀嚼着,同时不忘用手帕轻轻擦拭嘴唇上的油脂。格雷先生和卢卡斯骑士则一副审视的派头,仿佛面对的不是美食,而是全副武装的敌人,而他们要从这个敌人身上找出破绽和弱点来。
等到所有人都吃完后,现场陷入了古怪的沉默。
“无上的美味!”率先出声的是和亚历山大一起被请来的两位厨子中的一位,“我从来不知道鹅肝还能这样调制,那种独特的味道简直绝了。”
“令人印象深刻。”莉娜小姐解下脖子上的方巾说道。
“很出色的菜色。”米歇尔夫人也点头。
主厨先生脸色变幻了半天,终于开口道:“您的那种酱料到底是怎么调制出来的?抱歉,我知道这不方便外传,但是,我是说如果可能的话,您是不是有意出售这道秘方?我保证会付给您一个满意的价钱。”
这话是一种认可无疑了。
众人的目光最终汇聚到了两位圣殿骑士的身上,肖摊了摊手,说道:“不用看我,女士们,得他说了算。”
于是所有目光又都集中到了卢卡斯的身上。年轻的骑士扬了扬眉毛,在看到侍女小姐忍不住要诘问的脸色时,他知道自己如果继续在这件事上纠缠不清,就变得有些无理取闹了。他向着男孩开口说道:“我相信任何一项技艺都需要辛勤的苦练,而有您这样手艺的一位厨师,不会也没有精力牵扯到乱党可能的阴谋中去。”
“这是一道美味,”他最终下了结论,“放心吧,我的荣誉不允许我昧着良心撒谎,您的厨艺超出了您的年龄,我为自己之前的怀疑道歉。现在,我和我的同伴要回到我们的岗位上了。”
他拍了拍男孩的肩膀,向着女士们礼貌地弯了弯腰,转身离去了。肖也跟着走了出去,在经过亚历山大的时候,这位圣殿骑士轻轻地说道:“谢谢你的鹅肝,厨师先生。”
莉娜小姐唤来一名下人引两位骑士出宫,直到目送他们两人离开,亚历山大才听到身后两声明显的吁气声。
男孩回过身来,面对的是米歇尔嬷嬷复杂的眼神,和侍女小姐好奇的打量的目光,但是他没有过多理会这些,也没有解释的打算。
“嬷嬷,我可以开始接下来的工作了么?”他一语双关地问道。
夫人深深地看了男孩一眼,说道:“是的,弗雷德里亚先生,我想是的。”
说完,她和侍女小姐一起微微一福,转身离去了。
男孩没有表露出意外,他按部就班地和另两名厨师一起听从格雷先生的分配,融入了正在满负荷运转的御厨,成为了其中的一员。格雷先生说的没错,现在的确是整个宫廷御厨最繁忙的时候,每个人都像蜂窝里匆匆来去的工蜂们一般,忙得脚不沾地。然而这种情形对于亚历山大来说并没有持续多久,大约十多分钟后,主厨先生神色古怪地走过来,对着他说:“殿下有些饿了,指明让你送些点心过去,似乎是有些问题想要问你。”
男孩点了点头,接过已经备好的餐车,慢慢地推出了厨房的大门,门外,米歇尔嬷嬷已经等在了那里。
“我来带路,弗雷德里亚先生。”
“紧跟您的脚步,嬷嬷。”
这一次,他们走的是另一条更为偏僻的长廊,不同于进来时三步一哨五步一岗的森严戒备,这条路线的守卫和下人明显要少一些,他们走过旋转的扶梯,亚历山大把餐盘从餐车中取出,端在了手里,随着嬷嬷走到了四楼的一个大厅里。这里显然比楼下要静谧许多,大厅两边各有一条长长的走道,带着弯曲的弧度延伸向远方。
包裹在修女服中的女士回过头来,深吸了一口气,对着男孩说道:“现在,让我们来谈一谈吧,弗雷德里亚先生。”
这是米歇尔夫人第一次在私下的场合称呼亚历山大“先生”而不是“小子”,很显然,男孩刚才的表现让她非常意外,而在这种关头,让她意外同时也意味着让她戒备。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她问道。
男孩沉默了一下,终于还是决定听从牧的意见,适当地开诚布公一些,确保双方的合作能继续下去。
“您是指发现什么?”他抬起头,直视着嬷嬷的眼睛,“发现德玛爵士的那位所谓的朋友遗孤其实是帝国公主,还是发现我在你们的某个计划中扮演了诱饵的角色?”
夫人的脸色瞬间变的苍白,她惊怒地看着眼前比她稍矮的男孩,不明白后者到底察觉了多少。
况且,这个乡巴佬怎么能以如此不敬的态度谈lùn_gōng主殿下?
她不知道,男孩冷静的态度背后,其实是过度刺激后的麻木。这次事件的始末、结果和随之引发的影响,早在几天前开始就被牧翻来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