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玉秀走了困。她觉得可能因为睡了三日,睡得太久了。
在床上翻来覆去半天,听着外面二更鼓都打了,她索性披衣起身,为自己泡了壶花茶,坐在窗边发呆。
夏虫呢喃,夜风习习,她坐着坐着,倒来了瞌睡,起身想回床上去。
坐久了觉得脚有些麻,刚站起转身,脚下一软,她连忙伸手想扶住椅子,伸手一抓,却抓到一条硬邦邦的胳膊。
这胳膊,不是宫嬷嬷的!
玉秀再大胆,也唬了一跳。她人没回头,手已经松开,抓起桌上的茶壶就甩过去,往前跑了两步,张嘴就想叫人。
“别怕,是我!是我!”那胳膊的主人弄了个手忙脚乱,一边说着,一边接茶壶。
那茶壶里的茶还是热的,烫的他两只手互相丢着赶紧放回桌上。
玉秀听那声音熟悉,果然镇定下来,转身,看到一个胡子拉碴的男子。再仔细一看,居然是周明!
“你……你怎么在这?”玉秀惊讶地问道,看周明被茶壶烫的两只手不停在甩,有些不好意思,“门后有凉水,你去浸浸手。”
周明甩了几下,感觉不烫了,看看手心略有点发红,也没有大碍,抬头有些委屈地说,“人家大老远赶来探望,你就这么招呼我啊?”
这话,说的委屈!还有点撒娇的味道。
他在撒娇?
玉秀惊讶地瞪圆了一双杏眼,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你鬼鬼祟祟地跑进来,我以为是进了宵小呢。”
“当初听说你在东屏村提刀砍人,那时我还不太信。看你今晚这身手,很利落啊!比护卫反应还快!”周明想到刚才玉秀那一连串的动作,大为惊叹,攻守兼备啊!
玉秀听他这话,以为是说自己粗鲁彪悍,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恼羞成怒下哼了一声,“我们乡下丫头,自小都是这么粗鲁的。”
“很好很好,我们将门之家,也不要姑娘学什么娇弱。我有个远房姑姑,还会骑马呢。我最不喜欢那些纸片似的娇滴滴的女人了。”周明咧开嘴,接得很开心。
这话,听着有些不对味。
玉秀想狠狠教训他两句,可抬头,看周明双眼下陷、眼底青黑,看着就是几日不曾好好歇息的样子,身上那衣裳看着干净,可还看袖子上还沾着草叶碎丝。
周明看她细细打量自己,刚才那调侃的心思没了,有些不自在起来,“那个……路上赶得急,没来得及收拾……”说着往后退了两步,怕自己身上的汗臭味被玉秀嫌弃。
玉秀看他一下变得腼腆了,再听他这话,“你怎么,忽然跑过来了?”
“他们说,说你昏睡不醒。我以为……不来看看,放心不下。”周明怕玉秀生气自己派人传她动向,说着偷眼看她,生怕她生气。
他派了几人跟着赵全生来到这边后,那几人不敢怠慢,几乎学着洛安一天送一次信,将玉秀的消息告诉周明。
周明听他们说玉秀消瘦憔悴,心疼不已。等后来玉秀昏睡、玉梁叫她都不醒后,他急了起来,再忍不住要来看看。
刚好大军要修整三天,他想着日夜兼程,三天可以到砚山田庄走个来回。
洛平自然极力劝阻,毕竟蜀中范围内,万一遇上滕王派出的杀手暗卫,可不是好玩的。就算没碰上滕王的人,若被人发现他这一军主帅偷溜,那可怎么好?若王爷知道了,只怕真要拿世子爷军法从事了。
再说,钱昌他们传信回来,说大夫都说大娘子只是倦极而眠。
可周明却难得任性而固执,一定要亲眼来看一眼。
砚山田庄这片地方,有什么好大夫?若庸医误诊怎么办?若玉秀一睡不醒怎么办?
大军修整时没什么事,就算遇上滕王偷营,玉栋他们也能应付。所以,他不顾洛平的劝阻,执意一人偷偷跑出来,白天雇船走水路,晚上就骑马狂奔。
等到了兰江码头时,他听说玉秀已经醒了,心中一块大石落地,找了块干净石头坐下来想吃点干粮,居然就这么躺在石头上睡着了。
醒过来一看,天已经黑了。
他想玉秀一定睡了,可他若等天亮就来不及赶回去了,只好做了一回宵小,想溜进田庄里偷偷看一眼就走。
玉秀院子外面,是钱昌带了几个护卫守着,看到是自家世子爷,当然不会拦,还大开方便之门,将睡在玉秀房外值夜的宫嬷嬷也叫住了。
宫嬷嬷在京城多年,当然认识成王府的世子爷。她乍看周世子这狼狈样还吓了一跳,可再看他热切地看向窗边玉秀的身影,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下识趣地让开了。
周明看玉秀醒了,眼神迷蒙地看着窗外,就像一个迷路的仙子,心中软软的。可想到玉秀不信玉淑死了,失态地在人前哭叫。他又恨自己竟然没帮上她,心中有愧不敢见她。
就这么站在门前痴痴看着,直到玉秀站起,看她身形不稳连忙去扶。
玉秀看他就这么呆呆看着自己不说话,被他看得脸皮有点发热,才想起自己一身家常旧衣,连头发都没挽,不自在地挪了挪脚,听他轻声说放心不下,心中一甜。难得有了几分小儿女情态的羞意。
“我没事,你这么赶过来,还在打仗呢,要紧吗?”
“我等会就走,得赶回去。”
“那你……不是歇息不好。”
“没事,以前打仗行军,几夜不睡是常事。我得尽快赶回去。”周明嘴里说着要赶回去,脚下却没动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