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这春色太过撩人,还是这笑容太过晃眼,沈溆未曾加以思考便脱口而出道:“当日苍山一面,在下为小姐的风姿所倾倒,自此魂牵梦萦,夜不能寐……”
周余容闻言,好笑道:“你是在同我说,你心悦我?”
话已出口,断无更改之理,何况沈溆所言,皆是出自真心,发自肺腑,也没有什么好遮掩的,当即便点头道:“诚然,在下心悦小姐,久矣。”
“大胆狂徒,岂可胡言乱语!”绿萼见二人越说越没规矩,连忙喝止道。
“你可知我是谁?竟敢出言轻薄于我?”周余容似笑非笑的将沈溆望着,一双藏着秋水的眸子里没有半分情意。
“这榆林爱慕我的人不知凡几,我凭什么要对你高看两眼?”周余容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纵然说出这般不合规矩的话来,也不叫人心生厌恶,反倒让人觉得她生来就该这样,这样的骄傲自矜。
“是在下唐突了。”沈溆怅然若失道,纵然自己原本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只是想叫面前之人知晓这天底下还有一个他心系着她,此时听见周余容毫不留情的话语,心中还是难受的很。
“我虽见识浅薄,眼界却不低,你若真喜欢我,合该做出一番功绩再与我表明心迹。”周余容道。
原本是不留情面的一番话,沈溆却从中窥得几分名堂,心中的苦涩之意顿时消散不少,他长揖道:“在下,必定不负小姐今日教诲。待他日功成名就,再于小姐面前诉说心意。”
周余容什么都没说,只将手边那开的正艳的芍药摘了下来,纤长白皙的手握着细弱的花枝,叫人移不开眼去。
沈溆却无暇顾及这些,他呆愣愣地看着被塞到手中的芍药,脑海中一片空白。
周余容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她说:“望你毋负今日所言。”
鼻尖萦绕的馨香让沈溆蓦然回神,眼前早已没了方才佳人的身影,只有手中的余香昭示着方才的一切并不只是一场梦。
沈溆心中不平静,绿萼也好不到哪儿去。
她断断没有料到一向很厌烦以貌取人的小姐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若是严格说起来,这可是私会啊!
“姑娘,您今日,是不是太过冲动了些?”绿萼皱眉问道。
那男子也不见得有多么的出众,论相貌,只是中上;论出身,应该也算不善小富;论才华……一面之缘也看不出什么才华不才华的东西来。
莫非有什么独到之处是她们这等俗人看不出来的?
“绿萼,这不是冲动。”周余容似真非真的说了一句:“这是冥冥之中的缘分。”
缘分……绿萼的脸黑了黑,府里爱女如命的周司寇若是知道自己的女儿凭一面就认定了一个门不当户不对的人,不知道该有多气。
为了家宅安宁,绿萼还是尽职尽责的又劝了一句:“小姐,你可莫要被那人的相貌给骗了,万一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
沈溆在绿萼眼中着实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照她看来,徐将军比沈溆好一千倍,一万倍……
她不知道周余容看上他哪里,自然无从劝起,只好捡了沈溆看起来最出众的一处和周余容说道。
周余容打断了绿萼未说完的话:“绿萼,你不明白的。我找他找了许久了……”
从此之后,沈溆偶尔会来当日他们相遇时的花圃走走,只是那个他心心念念的女子,再也没有出现过。
时间弹指过,转眼三年一度的秋试就要放榜了。
还未贴上红纸的榜前挤了许多人,官差好难得从人群里挤出一条缝进去,念着今日是个喜庆的日子,平日里严肃的吓人的脸上也带上了些许喜气。
红榜贴上去之后,站在前边眼神儿好的就大声报起了名字,头一位便是沈溆。
沈母听见儿子的名字,一时间泪如雨下,激动的不知如何是好,结伴而来的秦父秦母也很是高兴,一边安慰沈母一边注意着自家儿子的名字。
秦轩名次虽然不前,好歹也是进了一榜,如此一来,皆大欢喜。
沈溆不负众望,在朝廷被钦点为状元郎,打马游街的时候,心中所想不是将来的锦绣前程,不是富贵荣华,而是那执着芍药言笑晏晏的女子。
街上有许多女子簇拥着,状元郎骑着马过的时候,便从怀里取出绣帕,锦囊亦或是随手摘下的花儿,一股脑儿的往沈溆身上扔。有不少名门闺秀为了一睹状元郎的风采,在酒楼里包下一个临街的厢房,见如此盛景,也效仿着扔些小物件儿。
榆林城里倒是许久都未曾有过这般盛况了。
沈溆自姑娘们的热情注视中走过,每走一步,都觉是种煎熬,恨不得纵马离去,才好脱离苦海。
终于艰难的出了城,沈溆便迫不及待的打马往花圃那儿去。
他不知道周余容会不会在那里,可是除了那个地方,沈溆也不知道能去哪里找她。
他等不及了,他想告诉她,他不再是那个什么都没有的穷小子了,如今的他,也有了追求心上人的权利。
即便他心中急切的不得了,当那小小的花圃越来越近的时候,他却生出了些许退缩之意。
从前只道“近乡情更怯”者傻,如今却真真切切体会到了个中滋味。
沈溆勒住了马,马儿听话地不再疾驰,却仿佛知道主人心中所想似的慢慢往花圃那处去。
离花圃只有三步之遥的时候,沈溆深吸了一口气,按捺下心中的忐忑翻身下马,缓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