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在东宫的时间不长,太子殿下自然也是清楚。他说话极其简介,却是带着无比的沧桑,“曦,我这病大家都说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我也认了,可是你看看,这么多年,多少的良药下去何曾起效?”他的眸中戚戚楚楚,“我不想自怨自艾,在大晋朝中,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得了别人得不了的,自然该付出别人不该付出的,可是这……这代价是命啊!”他拉着自己的手,满是悲凉,“我曾一直以为这是上天给我安排的命运,要是真的就这么走了我也没有任何的怨言,可是你知道吗?这一切不是天灾,是人祸啊!”是有人蓄意落毒,这么多年一直不曾间断。他试图反抗,可当他发现反抗的结果就是要送上自己儿子的性命时,这位大晋的太子沉默了。他默默的重新端起毒药,这一次,他明知那是毒,也只得毫不犹豫的喝下去。他说:“曦,我不求别的,只求你一件事。”那件事对一个人而言绝非难事,可是对他而言,对他这个燕王而言却是无比艰难。他说:“替我照顾皇子。”都说太子福薄,他却觉得皇子的降生是他生命中最大的福泽,他本不该有孩子,能得了这个孩子简直是老天的垂帘。太子妃从此持斋礼佛,日日守着小皇子寸步不敢离,这个东宫已经草木皆兵,只有这个小皇子却是安康的成长着。多亏了这些人不惜性命的守护。燕王深吸了口气,他知道难,因为他的封地离金陵实在太远,因为他的地位实在太轻。可是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他说了好,必定也要耗尽全力去守护,就像他承诺的,要守护了这片土地,这大晋的每一寸土地!******************几日之后,八百里加急的军报陈在了天佑帝的案前,庆州大捷,远在大晋首都的皇帝终于松了口气。他拨开那封了火漆的信封,从里头拿出远在边境的军情来。在养心殿里还有一人,一直深深的埋着头,却是全神贯注的洞悉着顶头的一张一翕。“燕王又打了胜仗。”有一声轻飘飘的纸张落地的声响,天佑帝浑重的声音道:“这一次抗击鞑靼大获全胜,前方报,招降了对方十几万大军,大批的马匹和武器,被抢夺的物资也被追回了大半。”“那真是……太好了。”那人轻轻舒了口气,斟酌着道。却是天佑帝阴阴的笑了一声,“太好了?陈卿,你怎么不问问我方损失?”在殿中的陈惟忠悄悄咽了口口水,却是没敢问出声来。天佑帝冷哼一声,道:“有品级的将领便是死伤十余人,左副将军右脚被刺,终生残废,还有上万的士兵马革裹尸,你说,这场仗到底是胜了,还是败了?”陈惟忠想了想,道:“回陛下,微臣以为,是胜了。”他知道,这位天子并不喜燕王,虽然燕王是所有皇子中最英武善战的,也是最能耐得住寂寞风寒的,却是不知为何,这位天子就是如此的排斥于他。可就算这样,他还是要说,“燕王殿下尚在金陵时,就以听说了边境失守,这其实算不得是燕王殿下的失责,然,殿下闻言立即要求启程回军,并且捷报一一传来。此次总攻,敌方军队足有十五万大军,而我方只有十万不到,能在如此悬殊的战力下取得如此胜利,实则是……”“够了!”天佑帝猛地一拍桌子,“悬殊的战力?朕有克扣了他兵力?他自己统帅自己的将士出征,这些都是他惯常用惯的人,兵法阵术他早该烂熟于心,却要付出这么惨痛的代价!”天佑帝的眸中迸出的满是怒火,“庆州被屠城,通州差点也失守,付出的是什么?是百姓的性命!每每有一个百姓死在鞑子的刀尖下,就有十个百姓对朕失了信心,就有百人会在心中起了异心!”“不中用啊,真是不中用啊!”天佑帝面色狰狞,粗气扑面,“这个燕王,还在沾沾自喜着这点点的胜绩,却不想整个大晋的人心都随着这场战役埋没了!”“陛下息怒。”陈惟忠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袒护竟会让天佑帝勃然大怒,一下跪倒在地,“陛下息怒。”“你起来。”天佑帝敛了敛气焰,稍稍恢复了平静,“这场战役之后,他定要收拾了残局才会回金陵述职,到时候硝烟散去,人们只记得他燕王的累累功绩,你说这个燕王是不是太会算计?”太过算计?陈惟忠心中无奈,想来只有陛下你太过苛责吧。这话他却是不敢说出口,只得道:“微臣以为,陛下应当赏罚分明,殿下收复失地击退敌军是功,的确该赏,然而,未能守卫了军队,造成军队的损失,也的确该罚。”天佑帝似乎很满意他的回答,一双阴鸷的眼紧紧的噙住陈惟忠,问道;“该怎么赏,又该怎么罚?”陈惟忠只觉得脑袋一阵轰大,这种两难的决定最怕就是自己来做,却是如今他是大晋的丞相,不得不说:“微臣以为,金银赏赐再多也不为过,只是军权剥夺也是势在必行,只有等到这支队伍重新练就,才能重新赋予燕王殿下大将军之责,保家卫国。”“说的对。”天佑帝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来,“丞相所言极是,这军权常年落在燕王手中,使他恃宠而骄,把将领草菅人命实在不该,等到他回来,朕势必要好好管束,教他知道什么才是为军之道。”“是。”陈惟忠深深的拜下身子。对于燕王,他多有一些可惜,那是个极有天赋的孩子,只是可惜母妃出身不高,不能得皇帝青睐。如今又因常年征战在外,被皇帝忌惮。军中最忌讳的便是临时换将,天佑帝自然也深谙此道理,所以他一直在等一个机会,一个就算是无中生有也要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