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气氛冷鸷,全然感受不到一丝欢悦。
在南屋里的主座上,纪老爷捏了捏鼻梁,深叹了口气,“你这孩子又想要做什么?”
看着纪老爷,纪绮和颜道:“我想在父亲‘往生’后能去了外祖家。”
外祖家?
父子二人相识对望,无一不觉得奇怪。
“为什么要去外祖家?”纪老爷沉声问道:“以后茶庄有我在,恂儿会袭成了锦衣卫,你在家安安心心的学习女红,再找个好人家嫁了不是好吗?”
“我要守孝,三年的时间是躲不了的。”她道:“这三年,爹不能回家,哥哥刚入锦衣卫定是有许多事要办,留着我一人在家也是牵挂,不如借了这个由头去了外祖家,毕竟是外孙女,总不能亏待了我。”
“可是……”
可是外祖杜家在京城,从金陵出发,千里迢迢,翻山越岭,万一有个什么事都传递不到。
那么不方便,为什么要去?
“我想活命。”纪绮继续道:“爹死了,他们不会对一个死人再有念想。哥哥到时候是锦衣卫了,人人闻风丧胆,如着铁布衫,那我呢?”
屋里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对啊,还有那把金刀呢。敌暗我明,谁知道他们会做些什么。这把金刀不好脱手,在手里一刻,这一屋子的人没一个敢说自己是无虞的。
沉默了许久,纪老爷缓缓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他看向纪恂,道:“到时候由你来修书一封,让外祖家派人来接了你妹妹过去。”
纪恂正色点头,回道:“是,请爹爹放心。”
纪绮亦是起身施礼,“多谢爹爹。”
能去北地了,在不久的将来,终于能去北地了。
熬了那么久,挣扎了那么久,终于能去北地了。
却是此一刻,在这儿待的越久,心里的焦急越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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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上的新鲜事只会在街上流传,对于那堵高墙里的人而言,关心的永远不会是一条两条的人命。
中书省参知政事陈惟忠端着笏板,在养心殿中也默默的不停的告诫着自己。
要遵大义,要从大道。
座上的天佑帝眉间有两道深深的掐痕,是时常头痛时留下的印记。
大殿里一片安静,他生压下火气,沉声道:“太医院个个都是国手,一个治不得就换一个,这是多难的病症,朕就不信还医不得了。”
“皇上息怒。”陈惟忠头上的冷汗都要滴落下来,噗通一声跪在殿前,“是微臣没用,连老父亲病发都不知,平白拖了那么久。”
皇帝摆摆手,道:“罢了罢了,一会儿让夏黎去太医院把张太医找去,再好好看看吧。”
陈惟忠连忙伏地谢恩,“谢皇上恩典。”
“起来起来。”皇帝不耐烦的道:“这事情也急不得,交代给你的事也得做,今儿先退了吧”
陈惟忠不敢怠慢,扬声唱到:“微臣告退。”
出了养心殿,陈惟忠心有戚戚,抬头望了望天,叹了口气忍不住摇了摇头。
“陈大人,怎么唉声叹气的?”
身边响起一个男声,沉稳爽朗。他转头看去,来人身着金织盘龙赤袍常服,清风俊逸,身姿绰约。
陈惟忠连忙笑着施礼:“是燕王殿下啊,微臣给燕王殿下请安。”
“陈大人快起。”燕王抬手免了他的礼数,“陈大人这般郁郁寡欢,可是为了陈老太爷的病?”
陈惟忠闻言,也不做否定,点了点头,不由又叹了口气,“家严病重,今早大夫来请辞,称是……药石罔效了。”
燕王闻言,神情亦是悲痛,“陈大人莫要着急,我这就去陈请陛下准许了太医院的太医们一同为陈老太爷治病。”
“多谢燕王殿下关怀。”陈惟忠躬身施礼,“方才陛下已经准奏,派了夏总管去宣诏了。”
燕王笑着抬起陈惟忠,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就好那就好。”
两人正说着话,一旁的小内侍小走了几步来到二人身侧,恭敬的请道:“燕王殿下,陛下等着您呢。”
燕王点了点,陈惟忠立刻又躬下身子,“那微臣就不叨扰殿下,先告辞了。”
燕王还礼,“陈大人好走。”
说罢,转身随着小内侍来到殿外。小内侍扬声唱到:“燕王殿下到。”说着躬身做请,状甚恭敬。
燕王进了养心殿,肃容着神色,跨步来到皇帝面前,跪地施礼,“儿臣恭请父皇圣安。”
“起来吧。”皇帝抬手免了他的礼数,“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他难得和暖着笑脸,细细打量了一番,连连点头称好,“半年不见,又结实了。”
燕王亦是神色璀璨,回他道:“儿臣虽在京师,但六艺不敢废,日日勤练体魄,想着能为父皇把手边关,为父皇分忧。”
“好啊,真是朕的好孩儿。”天佑帝不住的点着头,“你上陈的军情朕仔细看了,那鞑子如今能如此乖顺,多亏了你和边疆的战士,朕要重重的赏赐!”
燕王灿然一笑,撩袍跪地谢恩,“儿臣代众将士谢父皇隆恩。”
“起来起来。”皇帝抬了抬手,面色已经恢复了肃严,“你这会子回来正是时候,朕有一事也问问你的意见。”
“是。”燕王容色清明,“请父皇示下。”
皇帝轻哼了声,道:“年前钦天监报天象有异,顾相之后致使以担罪责,可小半年过去了,朝中一直没有丞相。这段日子以来,要求朕另立丞相的奏本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