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为什么?”临死前,陈雪梦睁大了眼睛,但怎么也看不清眼前人面纱后的容颜,心中不由有几分惶恐,“你,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公子虔嘲讽地笑了笑,却并不打算摘下面纱,“我不会告诉你,你也永远不会知道,因为,我可不会和你犯同样的错误。”
“你……”陈雪梦还想说话,但颈部的疼痛渐渐摧毁了她的意识,生命渐渐抽离而去,血流成河。
“我便给你一个痛快吧。”看着曾经风华绝代的陈贵妃,变成如今这副惨状,公子虔终究还是有些动摇。但他也知道,当断不断危险至极,双目微阖,最终一剑结果了她的性命。
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陈贵妃在后宫横行霸道了大半辈子,许是从未想过,自己竟会在冷宫就这样悲惨地死去。但虽如此,她死得并不冤,她的双手,早已沾满了无数后宫孩儿的性命,也包括当今太子的母妃贞氏。
她也知道,只要太子登基,便是自己的死期,故而才想要将太子最亲的妹妹嬴翎拐到陈家,作为一个可以拿捏嬴驷的把柄。但是,她万万猜不到的是,这番举动竟会失败,也将自己一步步地推入了死亡的深渊。
一步错,步步错,再欲回头,却也为时已晚。这样死去,也好,至少,秦君看在她死不瞑目的份上,应该会有一丝动容,善待她的家人,也包括陈初妍这孩子,这个她原本打算杀掉灭口的弃子。
不经意间,一滴清泪悄然而落,在地上溅开了一朵小小的五瓣梅花。还记得那个初冬,皑皑白雪间,烈烈红梅下,红衣少年温和无害的浅笑,仿佛绽开了漫天绚烂的星辉。谁能知道,昔日少年,竟会亲手结果了自己的性命,而自己连反抗挣扎的机会也没有。
其实,打他将长剑架在自己脖子上,她便已猜到,自己今日必死无疑,而手起刀落,看那轻纱间若隐若现的容颜,她便猜到了他真实的身份。自己嫁给秦君,本已断了对他的念想,而至于自己临死前为何会感到心痛与惶恐,怕是再也没有机会猜到答案了。
结果了陈雪梦,公子虔如释重负松了几口气,扯下一片碎布拭尽长剑上的血迹,接着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大殿,离开了本为禁地的冷宫内苑。现在,后患已除,下面应该报得自己的剜肉之仇,公子虔一回到府中,立刻放出了话来,誓要让公孙鞅血债血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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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个清晨,孟寒心陪同杜荷在茶社里下棋,杀棋正酣,冷不丁却听附近的一位茶客清了清嗓子,朗声谈起了近日里宫中的动态,说得那是一个绘声绘色引人入胜,不一会儿旁边便围了一圈的人。孟寒心侧着耳朵听了听,里面竟然还提到了自己,主角则是陈贵妃。
“……话说,那陈雪梦到了冷宫,心中有鬼,噩梦连连,竟将自己活活吓死了,却也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吓死了?”一旁,有人连连摇头,“不至于吧……毕竟,也是做过贵妃的人……”
“嘿,那你就不知道了,这陈贵妃害人无数,后宫好多妃子都被她折磨致死,如今去了冷宫那阴气极重的地方,自然不乏鬼魂索命,却也可怜,咂咂。”说着话,那人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他不知,陈雪梦虽可恶,害死的妃子,却只有贞氏一人,那茶客怕是夸张了,但是听来却格外地带劲,倒也无人质疑。
“是啊是啊,”又有人发了话,“听说啊,当今太子的母妃,也是被她折磨致死的,君主怜悯,这才册封了那太子之位……”
谈话还在继续,但孟寒心已然无心下棋了。这几日,她一直在反思,为什么陈贵妃想要嬴翎公主下嫁?为什么,太子知道后,扳倒陈贵妃会如此地易如反掌?现在想来,也只有贞氏的死是他们之间惟一的导火索。深宫如此可怕,孟寒心不由庆幸,自己与太子再无了瓜葛。
以后,嬴驷是会登基称王的,若是成了他的妃子,恐怕会沦为另一个贞氏,有别家女恐怕也会成为另一个陈雪梦。自己因太后苛责离开了秦宫,如今这样,也好,倒是落了一身的轻松自得,乐得个逍遥自在。
“对了,那位公子虔,近日还放出了话来,恐怕左庶长会遭殃咯……”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有人岔开了话题,听闻左庶长三个字,孟寒心的耳朵再次竖了起来。
“你是说商鞅大人?我也有耳闻,不过,那位公子虔可是割了鼻子又刺了字,也是极惨的……你说,他和商鞅斗,到底谁会赢?”
“这,可就难猜咯……”那人悠悠然地长叹了一口气。
此时,一盘棋已分出了胜负,由于走神,孟寒心此番大失水准,倒是头一遭地败给了义姐姐杜荷。心念公孙鞅,她再也无心对弈,向着杜荷告了个假,便匆匆忙忙地离开,坐上马车心情忐忑地回到了卫苑。
一回去,但见公孙鞅正温了壶茶,手捧竹卷细细研读,淡淡的烟雾将他轻轻环绕了起来,少年颜如玉。一见他,孟寒心满心的话语终究还是噎在了喉头,她不忍破坏了这份淡雅而绝尘的美好。
似是觉察到了她的目光,公孙鞅微微抬头,清冷俊逸的容颜上浮起一抹温和的浅笑,让人心中如沐春风。
“你要说的事,鞅已明了,公子虔的挑衅实在过分,万万不能既侮辱了新法又长了他的气焰。此番,虽是剜去了鼻,刺了字,但却也手下留情饶了他的性命。如今,他既是不长记性,非要往那枪口上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