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沈雀欢从祁霖玉的话里抓住了更让她敏感的辞藻——探听?
沈雀欢问:“为什么说去探听消息?你难道没见到世子?”
“见到了。”祁霖玉的表情在烛影下时明时暗,“我总觉得有些异常,他好像并不想见我,看到我时目光有些躲闪。”
“怎么讲?”
“他入寨第三天我就进了寨,他和我一样没有被囚禁,而且我发现世子身边有一名暗卫,足以将他带离。”
能走不走?沈雀欢神情跟着暗了下来。
“世子一定和尖角寨的人达成了某种默契,说不定……某人许给了他一个诱人的承诺。”祁霖玉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一直落在沈雀欢脸上,当他说完最后几个字的时候,沈雀欢的双眉果然齐齐的跳了跳。
她是个再敏锐不过的人,目光立刻刀尖一样的戳过来,“你的暗卫打听不出来吗?”换句话说:你能不能有话直说别拐弯抹角。
祁霖玉望着沈雀欢殷切的目光,被沈雀欢一如既往的直率感染了,遂温声直言。“这个六当家打算投诚堇王,为堇王私用。”
私用?一个皇子屯集私兵仿佛只有一个目的:意图谋反?
沈雀欢只觉得身上冷飕飕,世子竟然为这样的条件所动摇?还是堇王的确有谋反的心思?她不由想到另一件事,这次长儒和祁霖玉这么帮堇王,是不是已经被迫上了堇王的船?
祁霖玉瞧见沈雀欢用明晃晃赤果果探究的目光瞧他,心中泛苦,不得不说:“有些事你未必明白,世子的生母是慕容璋的亲姐姐,生下世子后不久就病逝了,堇王至今没有正妃,也并不像众人说的那样与慕容王妃伉俪情深,而是因为堇王天生谨慎小心,在皇上面前小心经营了这么多年,从来没行差踏错的时候,他知道皇上不满太子与外戚交往过密,所以一直以情深之由拒绝再立正妃。”
没有正妃就谈不上与外戚勾结,堇王为了得到皇上的看重,还真是苦心经营。
沈雀欢记得当年慕容璋“战死”的时候,原本慕容璋保管的兵符一分为二,一半由藩王简王爷保管,另一半的归属却争论不休。
毕竟锦容郡主当时只是个未及笄的小姑娘,人又是在太后膝下长大,就算握住小半块儿兵符也改变不了什么。
另一个人选是堇王,因为堇王是慕容家的女婿,也有承袭兵符的权利。但当时堇王半点不犹豫的拒绝了,说:“我们姓祁的,岂会计较你们璋军那丁点儿的小利?”
皇上也正是被他这句话触动,才会把自己手中的璋军兵符分了一半,合简王剩下的那一半,凑成真正意义上的半块兵符交给了锦容郡主。以保证锦容郡主的绝对权力。
当年堇王的这句话也受到朝中文武全臣的大力赞赏,当时祖帅江戚还说堇王“正气不谀”,现在想想,恐怕堇王当年这么做也是为了不让皇帝疑心吧。
沈雀欢注视着祁霖玉,他这般静冷的面容,波澜不惊的陈述,让她一时说不出话来。在他眼里一切仿佛只是司空见惯,他只是个旁观者,一切都丝毫不曾令他动容。
祁霖玉也在盯着她,他以为沈雀欢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没想到她听了这段话后明显的沉寂下来,思绪好像转了个弯似的。
祁霖玉不由伸手在桌面上磕了磕,“我说世子有慕容家的血统,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沈雀欢在长儒的暗室里早已把璋军的那点猫腻捋清了,所以对世子的身份并不惊讶,此时不知道祁霖玉究竟想表达什么,一时间有点怔神。
沉默了半晌,她垂着的眼睑突然一颤,对啊,堇王妃是慕容璋的亲姐姐,两人的母亲是东境潜伏在大樾的死士,那世子祁延舟岂不是也有东境人的血统……这样的人,绝对不可能有机会继承大统的。
沈雀欢抬眼,“堇王为什么还要立他当世子?”
“他只能立延舟当世子。”祁霖玉安静的看着她,波澜不惊。
的确,堇王有嫡子却不立嫡子,岂不是更让皇帝怀疑?那皇帝呢?是否也正用堇王世子的这层关系考验着这个比太子优秀百倍的儿子?
沈雀欢明白了,皇上从来都没有异储的念头,一切的争端都来源于太子的心虚和堇王的妄想。
景帝该是抱着怎样的心情看着这一切的呢?沈雀欢几乎不能想象。
祁霖玉缓缓的说:“延舟在外人看来十分受堇王的爱戴,实际上他自己也感觉到了他父王在私下里对他的冷漠和苛刻。”说到这儿他叹了一口气,像一个长辈那样显得有些无奈。“延舟从小寄养在皇宫里,性格本来就自卑多疑,从记事起就很在意堇王对他的态度,以至于任何能让堇王对他称赞的事情他都会十分尽心,这也是为什么他会不自量力的踩进太子的陷阱里来。”
“什么叫不自量力踩进来?”沈雀欢追问他:“难道来三通城招安这件事世子不是被动的?”
祁霖玉表情发苦,半晌点了点头:“丁济昌有个门生在巾州一代治匪颇有威望,皇上打算重用,已经定好了人选。可是临上朝前太后派人去请了皇上,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皇上上朝后便决定了让延舟来当这个招安使,堇王安排在慈宁宫的人带出消息,说那天早上延舟去过一趟慈宁宫,应该是自请去了。”
堇王叫祁霖玉到王府商议的时候,连“养不熟的狼崽子”这种话都说出来了,可想而知已是气急。当时衜州巡察使请旨奏折又是急报,相当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