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正时,借住在承平侯府的女眷陆续来景泰院给老安人请安。
这种场合沈雀欢自是不需要参加的,她借口去庆云堂看望父亲,便领了红芷和初晓出了景泰院。
迎面却瞧见二叔公家的一众女眷打浮澜浅水拐过来,两厢碰了个对面,只能上前请安。
沈雀欢对着一众人轻轻一福,陪在小陈氏身边的却不是那位泰大奶奶周氏,而是二儿媳妇冯氏,沈康的夫人。
因着过年那天周氏或多或少参与到了雏云阁那档子事里,小陈氏就算再装蒜,也不敢再把周氏带进承平侯府里来。她瞧见沈雀欢朝自己行礼,面上有些讪讪的,给二儿媳妇介绍道:“这是三小姐,雀欢。”
康大奶奶目中一豁,表情就像是被猫挠了一下似的,“啊,这就是三侄女,我是你二堂婶。”冯氏为显亲热,特意从腰间取出一个小小荷包,“头回见,三侄女不要嫌弃。”
话说的很是奉承,却忘了自己面对的是晚辈,“嫌弃”这个词儿让小陈氏的脸色很是抑郁。
沈雀欢不想和这家子人兜搭,客客气气的收了,便借口有事告辞了。昨日长儒来给老安人请安的时候已经说了,二叔公那个坷县教谕的小缺定下来了,这几日便能启程赴任,小陈氏这趟来八成是来讨程仪的。
小陈氏也不愿意和这个不阴不阳的三小姐套近乎,待人一走远,狠狠瞪了二儿媳妇一眼,“平日在我面前也不见你嘴皮子这么软乎,早上出来吃了蜜还是吃了油?小心别让油把心个糊住了。”
冯氏连忙肃身称不敢,她刚进门不久,正是立规矩的时候,这个婆婆正经给了她许多苦头。
小陈氏也不欲多言,快步进了景泰院。
而刚经过浮桥,准备拾阶而上去往雏云阁的沈雀欢,又遇到了突发状况。
沈鹭婷正和丫鬟秋梢一块,等在去往雏云阁的必经之路上,神色慌张。
沈雀欢心想,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
秋梢眼力好,远远就瞧见了沈雀欢一行,连忙提醒自家小姐。沈鹭婷闻言先是朝这边确认了一番,马上又往四周寻了寻,确定没什么人经过,才壮着胆子迎着走了过来。
沈雀欢一直注视着她,待来人到了近前,也仍然端着一张审视的面容,让沈鹭婷与之对视时不禁恍惚怯然,帕子在手里狠狠的绞着,脸红一片。
“三……三小姐。”没有热络的称呼“三姐”,而是像奴婢似的喊了她“三小姐”。不可否认,这一声称呼让沈雀欢心里很不是滋味。
“你找我?”她说话硬邦邦的,不冷不热。
沈鹭婷退意更剧,似有一肚子要紧的话,偏卡在嗓子眼里出不来。沈雀欢不是个有耐心的人,而且她识人的眼力很毒,沈鹭婷以及她身后的丫鬟秋梢,都让她很不安稳。
这种心情很奇怪,如果她是江六姑的女儿,她应该怜悯她多一些才对,可她心中生出的却是不安。
更理智点说,上次她为沈鹭婷解围之后,这人似乎还欠着自己一番解释,而现下,她似乎并不像来解释什么,反而像是又要有所求似的。
心中的不耐更盛,沈雀欢忽然提步,轻巧的绕过她,往雏云阁而去。
丫鬟秋梢急得失了心神般,竟然伸手去拦,沈雀欢已经被这主仆二人扰得气血不畅,余光里感受到突然而来的一只手,想也没想,右手将她往前一带,左手抡圆了挥出去,“啪”的一声,秋梢应声倒地,不仅脸畔迅速肿胀充血,下颚竟被打得脱了臼,嘴巴仓皇的张着,口水慢慢的从嘴中流了出来,不忍直视。
沈鹭婷“啊”的一声惊呼,连忙扑过去护住秋梢,向沈雀欢求饶道:“三小姐您息怒,是咱们唐突了,是咱们自不量力,求您大人不计小人过……”
“闭嘴。”沈雀欢脸上的泛起薄薄的冷意,“你自己摆出一副贱骨头,就别怪旁人作践你。”
沈鹭婷眼中水光潋滟,跪在地上狠狠咬着唇齿,不知如何是好。
沈雀欢别过脸,“你这个奴才实在不怎么样,上次她来雏云阁闹,我没有惩治她是看在你娘的面子,今日……”沈雀欢有些烦躁,“你有什么事直说吧。”
沈鹭婷先是被“你娘的面子”震得僵直,随后便有满腔的失落感铺天盖地,她缓缓站起身,像个泥胎木雕人儿一般,半晌才说出了来意。“三姐想必知道东伯府的三公子乔振吧?我家太太……已经答应了乔家的提亲,三日后便要下定……”说完,她颤颤巍巍的慌了慌,随即捂着脸哭了起来。
沈雀欢傻眼了,就连红芷和初晓都不由互视一眼,主仆皆是默默。
这个乔三公子,还真是阴魂不散呐。
景泰院里,春宴送走了小陈氏婆媳,福妈妈亲自端着一碗初雪映梅燕窝走进来,服侍老安人进用后,方在她耳边低言了几句。
老安人歪靠在迎枕上,闻言眸中的色彩亮了几分,“哦?”了一声,缓缓问道:“这么说,鹭婷向三丫头求援了?”
福妈妈坐在炕边的杌子上帮老安人捏腿,含笑道:“该是这情形,不过似是惹了三小姐不痛快,老奴听闻那个叫秋梢的丫头被三小姐卸了下巴骨。”
“咳……咳咳……”饶是人老成精,还是被福妈妈最后一句呛了满口。
福妈妈连忙上前帮着捶背,却发现老安人咳着咳着大笑起来,福妈妈看着她老人家的神色,也跟着笑了起来。“老奴最快,忘了刚听这句的时候也惊的够呛,不过这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