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外面送亲的宾客都到了,沈雀欢的屋里反而没什么人,郝嬷嬷为沈雀欢开过脸,开始给沈雀欢梳头,一边梳一边唱:“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又双飞,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有头又有尾,此生共富贵。”
沈雀欢心中似被这古老的唱调填的满满的,不由自主的恬淡而笑。郝嬷嬷又精心为沈雀欢梳了一个凤头髻。“三小姐嫁与王爷为正妃,大樾朝只有皇后娘娘和各位王爷的正妃才能梳凤头髻,老奴能够有幸为王妃梳这凤头髻是老奴几世修来的福分,容老奴给王妃磕一个头。”
说罢,郝嬷嬷便跪在地上,深深拜倒,不仅郝嬷嬷,连与郝嬷嬷同来的两个丫鬟,以及沈雀欢身边的奴婢,也都跪下来拜了一礼。
沈雀欢有点懵,却被朝宁扶住了胳膊,小声提醒:“你要说,起身,打赏。”
沈雀欢愣了愣,依照做了,郝嬷嬷这才起身,从秋晓处接了封红,看沈雀欢的目光,转成了敬畏。
沈雀欢向镜中瞧了瞧,梳了这头发,的确不一样了,好像自带了几分王者的气场,而且头上的重量不轻,她不得不挺直后背和脖子,来保持身形的平稳。
忽然就明白过来,怪不得皇宫里的妃子个个端的住,原来蹊跷都在头发上了。
待闲杂人等都退出去,朝宁忍不住细细打量她:“真没想到,你真的会嫁给靖安王。”
沈雀欢腼腆的笑,她化了半妆,唇和腮还没有着色,却已经显得妩媚柔婉,褪了全身的姑娘气,有了几分风韵了。
朝宁问:“你可知道,朋来号自今日起大济三日,以你的名义在大樾各处流民聚集地发放赈灾品。”
沈雀欢目光在朝宁脸上停留了半晌,才问:“以我的名义?”
朝宁笑道:“不错,以你的名义,还给灾民发放红蛋,和喜币。”朝宁忍不住摇头慨叹,“到底是首富,别人家娶媳妇,请街坊吃喜蛋都算奢侈了,人家靖安王,竟然让朋来分号在全国各地发放喜蛋。”
沈雀欢蹙眉,两人之前已经商量好的,要把婚礼用度减少一半,这难道是减掉一半后的效果?
朝宁和沈雀欢膝盖对着膝盖坐着,难得侃侃而谈:“这还不算完呢,你可知道靖安王让朋来商号各分号,在辖地之内建造五十个帐篷的流民所,每个流民所配备工匠和工娘,教授壮丁木工和泥瓦手艺,制造车辕供工部配用,或由工部支配人力重建房舍。工娘教授妇孺织造和缝制衣物,为军队缝制军装,为工部制造帐篷。”
沈雀欢的睫毛不由的颤了一下,巴掌在膝盖上用力一拍:“这个法子好,以赈代工。”这和在衜州治理匪患的法子如出一辙。
“是啊,朋来号不愧是天下第一商,昨天晚上接到的任务,今天早上就已经在各地紧锣密鼓的施行,我刚才从宫门口一路过来,老百姓里也都传开了。”朝宁的声音是难以描述的轻快,“靖安王真是个厉害人,他还说动了父皇,让郑太妃广纳医女,集结成医队,去难民营里行医施药呢。”
沈雀欢被说的也很激动,难民所里妇孺和小孩居多,若是有医女和医婆去问诊那就再好不过了。
朝宁摆出羡慕的眼光:“沈三,我觉得你们真般配,都有一股济世为民的侠骨柔肠,如果我不是公主,你、我、阿娇,咱们三个一直不分开,那就好了。”
沈雀欢心中一酸,宋阿娇远去衜州,朝宁被宫墙困住了手脚,如今也只有她,顺遂如愿,嫁给了值得爱的男人。
朝宁揽了沈雀欢的肩膀,眼眶湿润的道:“沈三,你这么好,一定得幸福。”
俩人在屋子里一阵酸涩。来和沈雀欢话别的人陆续的进了屋,沈家的这些长辈和沈雀欢的关系都不近,反倒是厉氏因着和徐家的几分关系,戏谑着说:“哎哟,姑娘这会儿哭,把眼泪不是都哭尽了,等会出门该哭不出来了。”
众人应景的笑,随后同辈的小姐们进屋来道别,沈雀欢的目光一直停在沈鹭婷身上,前天在大业山下原本是要问问她成亲的事,结果被陆拂生那档子事儿给岔过去了,之后沈雀欢也一直没抽出机会细问,趁着沈鹭婷站在自己的近处,沈雀欢低声叫过她,说了句:“有事去王府找我。”
沈鹭婷脸色微变,半晌客气的给沈雀欢福了一礼。
沈雀欢觉得她看自己的眼神带着明显的疏离,和从前不太一样了。沈雀欢想,也许是自己现在身份变了,别人看待自己也跟着变了吧。
没一会儿王府那边的全福人就过来了,大家见过礼,闲杂人等都退了出去,景泰院的四个大丫鬟开始里里外外的忙乎,为沈雀欢戴饰,穿衣,等穿戴好了,在炕上安坐,刘二英引了长儒和王长治走了进来。
女眷们该回避的回避,就剩了这四人在屋里。
沈雀欢妆戴整齐的端坐在那,让长儒心中酸涩难耐。
沈雀欢恬淡的笑着,眼中闪着两朵泪花,艰涩的叫了一句:“舅舅……”
王长治看不得这场景,连忙喊停:“人家都是出门哭,你别把眼泪哭没了,一会儿哭不出来。”
沈雀欢即将夺眶的眼泪一下子给怼了回去,他朝王长治翻了个白眼,为什么大家都觉得她哭不出来呢?
长儒也收起了表情,正色叮嘱了几句“相夫教子,收敛脾气的话”,许是觉得话题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