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昏暗,充满浓浓药味的房间。
床榻之上,一个男人身形干瘦,面容苍老,口中呓语不断,说着令人听不清,听不懂的胡话。
谁又能想到曾经的镇南王会落到如今这个模样,生命垂危,终日躺在床榻之上昏迷不醒,像是一只快要死的老狗一样。
房门被推开,寒意顿时争先恐后的汹涌了进来。
阳光驱散了昏暗,带来了一丝光亮。
行欢脚踏金丝靴,身着黑色蟒纹衣,缓缓走了进来。
临走前,他想最后再看一眼尤忘的父亲。
楼璃的医术很高明,因此用毒同样高明,无药可解。
所以,镇南王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了。
没日没夜守候在床榻一旁的侍女正一手撑着脸颊,不断的点着头,打着瞌睡。
寒意侵袭下,侍女打了个冷颤,清醒了过来。
见到行欢后,侍女连忙起身,轻声道:“少爷。”
行欢微微点头,道:“退下吧。”
侍女退了出去,顺手带上了房门。
坐在床榻边,行欢看着那已经被病痛折磨的不成人样的镇南王,顿时感慨不已。
大多时候,镇南王都是处于昏迷中,静静等死。
每天,只有片刻的清醒时间。
行欢不知道镇南王会在什么时候清醒,也不知道该不该救对方。
如果救,对他而言并不难。
不过,救与不救好像没有什么区别,因为镇南王终究还是逃不过一死。
为了让尤忘继承王位,谋逆造反,镇南王必须死。
顿了顿,行欢屈指在镇南王眉心一点,收走了对方体内的剧毒。
不过片刻,这位昏迷许久的老人便清醒了过来。
镇南王原本并不老,然而在病魔的折磨之下,身体早已破败不堪,成为了一名行将就木的老人。
即使,现在行欢已经收走了对方体内的剧毒,但仍旧无法阻止其生命的流逝。
已经太晚了…
无声中,镇南王看向行欢,声音无力,沙哑道:“你来了。”
行欢叹道:“我会让璃儿救你。”
虽然晚了,但只要有楼璃在,保住一条命还是没问题的。
镇南王忽然剧烈咳嗽起来,片刻后,他缓缓松了口气,道:“不用了。”
行欢问道:“为什么?”
镇南王静静的望着窗外那飘散的雪花,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为了让尤忘成功掌握权力,尽快谋逆,不仅青龙会要他死,就连当今皇帝也一样要他死。
他必须死,如果他不死,会阻碍尤忘。
尤忘是一个棋子,背后是青龙会龙头安乐王与皇帝的博弈。
在博弈的过程中,一切棋子都可以牺牲。
行欢不再强求,道:“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镇南王勉强一笑,道:“代我照顾好你娘。”
行欢想起了不久前在彩霞房间内所发生的事情,心情顿时复杂起来。
顿了顿,他看向镇南王,道:“我会的。”
镇南王顿感欣慰,转而道:“我知道你不是我的亲生儿子,那一晚的事情,我也知道。”
行欢顿感意外。
镇南王眼中忽然浮现出痛苦之色,道:“那一晚,我就在门外,亲眼看着你娘无奈之下被皇帝所侵犯,却什么也做不了。”
行欢目光落在了镇南王那干瘦手掌握成的拳头之上。
闭眼平复心情片刻,镇南王目光骤然凌厉起来,直视行欢,道:“我希望你可以谋逆成功,将那高高在上的皇帝从龙位上拉下来,为此,就算死我也愿意。”
他不止一次的恨自己当初为什么不反抗。
如果可以再来一次,他一定不会犹豫,不会再在外面眼睁睁的看着心爱女人被侵犯。
可是没有如果…
彩霞之所以只为他生了一个儿子,正是因为那件事情之后对他彻底失望,再也没有让他碰过身体。
尤文尤守是妾室所生,尤忘是皇帝的孩子,只有第一个孩子,才是彩霞为他所生的。
他做错过很多事,唯独彩霞那件事,让他日日夜夜备受煎熬,折磨。
所以,他选择了死,用来弥补当初所犯的过错。
只是有时候即使是死,有些过错也无法弥补。
外面飘雪依旧,镇南王说了很多,行欢听了很久。
正午时分,行欢离开了房间。
房间内,镇南王无声的大笑着,眼泪滑落,眼神越来越暗淡…
王府大门前,面无表情的侍卫无惧风雪,默默把守着。
马车内,行欢懒懒的靠着,一旁,楼璃美腿横陈,屈膝坐着。
此行,行欢打算一个人去,不过临走前,有些事情还是要交代的。
楼璃很乖巧,很听话。
尽管她很想跟着一起去,但在行欢拒绝后只能满怀失落的留下。
端起温酒一饮而尽,行欢道:“血丹炼制的怎么样了?”
楼璃轻声道:“一切都很顺利。”
行欢想了想,道:“看好张牧,等我回来。”
楼璃轻点臻首。
有张牧在王府之内,即使行欢不在,安全方面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再次嘱咐片刻后,楼璃下了马车。
伴随着车夫挥鞭而起,马车缓缓行动。
掀开帘布,行欢看向了王府大门处的楼璃,看向了那庄严肃穆的王府牌匾。
镇南王府!
曾经的镇南王府与现在的镇南王府,差距真的很大…
在行欢离开之后,王府大门缓缓关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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