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素佩犹如地狱爬出的鬼怪一般用力扯着姬余的手腕,姬余躲避不及手上多了一圈青紫。姬余也是习武之人,尽管没那么专业,也不至于被女人捏青,虽然这个女人是武将之女,也会武艺。
姬余忍着疼望着她,张素佩的指甲掐进姬余肉里,血渗了出来。张素佩笑着说道:“陛下,臣妾命不久矣,临终之前,想托孤于陛下。臣妾无能,多女少子。长女玉恩,陛下亲抚,聪慧过人,冷静异常,唯有一样,心气太高,若是日后有得罪之处,万望陛下看在玉恩与您如出一辙,饶恕则个;次女玉想,秉性乖戾,是太后娘娘娇惯所致,臣妾亦日夜忧心,恐日后生大变,请陛下于今日起严加管教,莫要开启其不归路;三女玉念,玉想双胞之妹也,其人也坏,却无有主见,因当年臣妾失意之故,性格矛盾,若无人挑拨,不会出事。臣妾最放心不下,请陛下择婿身边,莫要让她远嫁;yòu_nǚ玉心,可惜为女,才貌双全,若无闺阁嫁娶,陛下可以委任。”
姬余知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张素佩这肉比骨头少的状态也就在这一两天了,所以他也听了进去,握着张素佩的手承诺:“孤知道了。”
张素佩忽然坐起,揪着姬余的衣领,狞笑着:“陛下若违此誓,臣妾必会对陛下如影随形。”
姬余大骇,正要推开,张素佩已经直挺挺地往后倒了下去。姬余吓得滚落到了地上,弘文赶紧去扶,杨瑾瑜上前查看,招手让御医进来,几番忙碌之后,御医才跪下对包扎好的姬余禀告:“陛下,王后娘娘仙逝了。”
姬余闭眼。总算是走了,张素佩这一生,过得也是真累。
姬余道:“吩咐道家的人进宫,给王后大办。几位公主即刻拟定名号加封。”
杨瑾瑜唱喏下去,姬余这才回了御书房。三日国丧,姬余皆是亲手操持,憔悴不少,虞国上下服丧一年,张素佩获封:“武”,史称:“虞武后”。
张素佩去世了,宫中就剩下黄嘉贞和程花午两个夫人。程花午如今疯疯癫癫的,每天抱着一双绣花鞋喊女儿,自然不能当王后,所以在朝臣、丽洙公主的支持下,黄嘉贞入主昭德殿,成为王后,然而姬余却并没有急着立太子,朝野也猜不透姬余的真实意图,不敢妄自上奏。
且说姬玉一日吃酒,吃得醉了不免满嘴浑说:“父王不喜我,哥哥却是好的。母后都成了王后,迟迟不立太子,还等先太子还魂回来么?”
姬玉从小没有管教,宫中的人也不和他来往,所以姬玉倒是从小放荡不羁,经常游走于市井,此番话便是在市井之间搂着一个花娘吃酒的时候说的,刹那间便传遍了会京。黄嘉贞连见面都没见,直接让霜厥传信给黄逊,让他把姬玉送走。
黄逊在市井腌臜之地找到姬玉之时,他正衣衫不整地躺在泥泞的地方呼呼大睡。黄逊皱眉,这孩子是猪么?这种地方也能睡下?他过去拧着姬玉的耳朵,姬玉疼得大叫而起,正提起拳头要打,只听得耳边一声温柔的震怒:“放肆!”
姬玉睁眼一看,眼前之人不是自家舅父还能有谁?吓得姬玉赶紧作揖:“舅父。”
黄逊上下扫了他一眼,恨铁不成钢:“你倒是少给你母后惹事!”还嫌黄家的风头不够大,姬余的眼睛盯得不够死?他每天都小心翼翼,人家都想尽办法偷国库,他每个月还倒贴出去,就是为了证明为官清廉,不想惹上什么祸端——当然,公主的俸禄多了去了,也不差他那一星半点。
黄逊也是真想不通,姬玉这孩子到底像谁?他们一家人都是性格温和的人,难道说姬玉真的是什么上天飞来的妖龙不成?
黄逊没时间多想,他带着姬玉,塞给他两身干净衣裳和一包钱、一把剑,便把他扔到了船上。姬玉看着船逐渐离岸,开始有点急:“舅父,您要让我去哪儿啊?”
黄逊一挥衣袖:“去琉球避个几年再回来,同你哥哥一样!”
姬玉一跺脚:“我凭什么去啊?哥哥去都是委屈!琉球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都是蛮民,我去不是等于找死?”
“孽障休得胡言乱语!”黄逊伸出剑指大怒。这个混球知不知道祸从口出?还在那里毫无遮拦,生怕自己和黄氏死得不够快?还嫌弃琉球,琉球虽然保持原始民风,但是厉害得连暴戾如姬余都不敢招惹,他这么一吧唧,得,估计去琉球有他好受的了。
姬玉也是聪明孩子,他一看舅父生气了,而且还这么大阵仗,就知道是自己母后的主意。姬玉想想也是好笑,自家母后好生无趣,忍了这么多年连个屁都不敢放,当了王后还这么谨小慎微,真不知道当初在暗中收买那么多人脉干什么。既然母后要他走,那他还留着干嘛孝敬她,轮不到自己。
姬玉安分下来,躺在船舱里看夜空。也罢,自己本来就想游荡江湖增加阅历,就从那蛮荒之地开始吧!
姬玉不知道,在琉球禁地的深林里,一座漆黑的小屋内,有一双大眼睛陡然睁开,那冰绿色的瞳孔深邃难料,却带着一丝不谙世事的清纯。眼睛的主人发出让人窒息的冰冷:“蛮荒之地?这便让你见识见识……”
姬玉跑了,姬余还没来得及去抓他回来打一顿,黄嘉贞也没来得及脱簪请罪,就有人来密报:“陛下,齐王有事。”
姬余道:“说。”
那人道:“齐王近日连连夜半饮酒高歌,反复吟哦:‘春花秋月,俱是往矣;夜半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