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娘凤眼一闪,道:“她呀,可厉害了。”
梁心铭好奇地问:“怎么厉害?”
惠娘道:“我可长见识了!她是来求你,希望你在钦差大人面前为洪流说情的,借重的是洪师的脸面。”
梁心铭点头道:“是这样。”
惠娘道:“可是她句句说洪师好,我听了却觉得不对,好像他们家落到这下场都是被洪师害的。要不是我知道洪师和洪大奶奶什么人,准就信了她这话。”
梁心铭瞪大眼睛,“竟有这事?”
惠娘道:“可不是。”
梁心铭问:“她怎么说的?”
难道还能颠倒黑白?
惠娘道:“她说她大伯——就是洪师,说洪师为人老实善良,不善逢迎拍马。公公婆婆都喜欢这个实诚的儿子,当初在徽州乡试,就花了许多的精力打点上下。好容易做了官,在翰林院一待就是好些年……”
梁心铭腹诽:总共也就待了三年吧?王亨也待了三年呢。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她公公为了大伯的前程,想尽办法交结奉承权贵,总算帮大伯谋到了吏部员外郎的职位……”
“噗嗤!”
梁心铭笑喷了。
这事她太知道了!
洪飞进吏部跟他老子一点关系没有,完全是各方势力角逐不下,最后王亨推了一把,成全了他,是他时来运转。
这妇人可真能扯。
惠娘不屑道:“还有呢。她说,她公公生怕大伯那个实诚的性子在京城混不开,年年送银子去京城。洪流科举未成,止步于举人,谋了这个主簿的职位。她公公常对洪流说:你性子活络些,就多担待些;你哥哥性子实诚,又是进士,咱们家将来还要指望他……这不是鬼话么!”
梁心铭道:“可是我听到些闲言,说洪大人夫妇偏心小儿子,不喜洪师,对洪师漠不关心。昨天洪流也这么说。每年的年节,洪师往父母处送的孝敬都有许多,而洪大人这边从未给大儿子儿媳孙子送过东西。”
惠娘道:“可不是。我们那年在京城,去洪师家拜望,我可是亲眼看见洪大奶奶给公婆送年礼——满满的五大车,从吃的到用的,样样都全了。我当时还赞她呢,说她孝心重。她弟媳说这些咸淡话!亏得我没妯娌,要是我的妯娌,我一巴掌抽她脸上,再问她!”
梁心铭道:“她这么胡扯,你就没提你看到的?”
惠娘道:“怎么没说!那女人说:那是洪大人的障眼法,什么脏手的事都不让大伯沾,都让洪流去做,将大伯撇得一干二净……还说公婆不送东西送银票。”
梁心铭笑不出来了,淡声道:“你别生气了。这可不是内宅妯娌争高低,抱怨公婆一碗水没端平,她这是要置洪家于死地呢!你可别被她给气糊涂了。”
这哪里是来求情的,这分明是来落井下石的!
若洪大人年年给洪飞送大笔银子,钱从哪儿来的?这可不令人怀疑吗?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临各自飞。洪二奶奶和夫君不是一条心,和她父亲李荆山才是一条心。
怪道洪流要反告李荆山。
李惠娘吃惊地瞪大眼睛。
她真转不过弯来了!
洪二奶奶这么对夫家,别的还罢了,儿子怎么办?儿子姓洪啊!虎毒不食子,她不要儿子了?
洪家和李家这门亲,迷雾重重!
梁心铭再到前院时,被王亨派去各地寺院查抄的队伍陆续回来了,几乎没有一队落空的,都抓了反贼。
看着那些假和尚,众人震惊。
李荆山惊问:“王大人将青华府的寺院都抄了?”
王亨道:“不止青华府,是整个徽州,还有湖州、临湖州、溟州沿海等地的寺庙,都一并查抄。想必这几天陆续就有消息传回,各位请拭目以待!”
李荆山更惊叹,忙问:“大人什么时候下的令?”
王亨道:“五天前。本官将反贼诱至青华山下一网打尽后,便行文各地方禁军,清剿徽州及大江南各寺院。”
他惬意靠在宽大的太师椅上,神情自得,睥睨四方,一副算无遗策、志在必得的气势。
“等本官将牛将军这灭门案审清楚了,顺藤摸瓜,再将江南与反贼勾结的官员一网打尽……”
众人轰然叫好。
李荆山击掌赞道:“钦差大人当真是算无遗策,本官自愧不如。照此下去,剿灭反贼指日可待!”
众人纷纷附和,各种捧赞王亨。
梁心铭却分明发现,李荆山脸上的肌肉又不肯听他指挥了,笑的很不自然,所谓的惊喜,也是“惊”大过“喜”。
似他这样老谋深算的人,不应该表现这么不自然,是什么令他慌张了呢?
是五天前的那道命令?
还是“一网打尽”这个词?
恐怕都有。
李荆山的表现没有逃过王亨犀利的眼神。他不动声色地和梁心铭交换了个会心的目光。
这是一场心理战。
王亨摆出这副姿态,又说了这么多,就是想对李荆山施加压力,试探他的反应,以确定他们的猜测。
这结果令他们很满意。
因为派出去的西南禁军陆续返回,人手增多;加上从昨晚到今日,肃清了不少内奸,禁军驻地的局势越发稳固,王亨便将审问的事暂交给皇甫仁操持,他则腾出手来。
安排已毕,已近晌午,他和梁心铭出了议事堂,去内院吃饭。路上,他告诉梁心铭,说下午去丹桂苑。
他认为丹桂苑有大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