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亨肯定道:“严家也知道。扣儿不是说,她母亲对外祖母言语颇为不敬吗,显然老婆子知道内情。严家这一支虽不显,但严氏一族可不是普通人家,和许多权贵都是姻亲。严老婆子若非知道林千雨的身份,怎会受她这气!只是严家有没有参与谋反,还要再查。我估计也难干净。”
梁心铭点点头,“严楚瑜不是回来了么,想必严大人定有安排,我们且相机行事。”
王亨道:“待会去密室仔细查一查。”
只要查出线索,就好办了。
这么一想,时间还真是紧迫。
他今晚又要熬通宵了。
就听梁心铭又疑惑问道:“牛将军既已上了林家的贼船,又干下无数灭九族的勾当,又跟林千雨生了女儿,怎会忽然反悔、杀了伍天峰等人灭口呢?”
三人面面相觑——这才是重中之重。
普通的理由,绝不会令牛将军反悔。
明白后,三人顾不上发呆,王亨也顾不上和梁心铭你侬我侬,忙转开目光私下搜索,期望找到线索。
他扯着梁心铭来到一高柜前,这才舍得松开一直拉着她的手,逐一拉开柜门、抽屉等仔细搜查。
梁心铭在旁帮忙。
拉开最下面一个抽屉子,里面有个黑匣子,王亨“咦”一声,梁心铭忙问:“怎么了?”
王亨道:“我见过这匣子。”
梁心铭忙问:“在哪见的?”
王亨道:“溟州,赵世子手上。”
一面说,一面就将匣子捧了出来。匣子也没上锁,一抽便开了,里面躺着一双木雕的少年男女,手挽着手,其中少年脖子被掰断了,从脖颈参差不齐的断面可以看出,它是被人用力掰断的,而非利器切开的整齐切口。
梁心铭捡起残缺的雕像观看。
“这是……林千雨!”
那少女和林千梓至少有七八分像,但还是有区别,这女孩活泼明艳,应该是牛夫人未嫁时的形象。
那断头少年梁心铭则不认识。
看眉眼肯定不是牛将军。
“这是威海大将军耿忠。”
王亨神情肃然道。
梁心铭和他对视,彼此了然。
王亨道:“当日我看见赵世子拿着这盒子,我问是什么,他说一些小玩意儿,然后就收起来了。我心里是很疑惑的。后来我们一同遭难,我再没见过,还以为他弄丢了呢。谁知竟带了回来。也不知他从哪得来的。”
梁心铭道:“自然是耿家了。”
看来耿家内部也不平静。
又道:“牛将军看见这雕像肯定生气,但也不至于和妻子反目,顶多会吃醋。他看上去并不是个阴鸷的人,就算知道妻子曾和耿忠定过亲,但他们已做了夫妻,又生了女儿,怎会冲动地毁掉拥有的一切呢?”
她觉得,这其中肯定还有什么事,这件事严重地刺激了牛将军,令他怒不可遏,甚至对妻子怨恨和绝望,只瞧他扭断了耿忠的脖子,便可想见当时他的心情。
会是什么事呢?
赵子仪问:“会不会牛夫人和耿忠发***情?”
梁心铭道:“相隔那么远,牛夫人没机会红杏出墙。”
王亨道:“扣儿若是耿忠的女儿呢?”
梁心铭瞬间石化——
哦,这太残忍了!
她本能排斥这个推论,强辩道:“扣儿说,父亲一直对她很好。而且,牛将军拼死也要留她一命……”
王亨讥讽地笑了,幽幽道:“你还不够了解人性。你不知道,一个疯狂的人会做出什么事:他留下扣儿,让扣儿揭发这一切,向耿忠、向林家索仇。还有比这更残忍的报复吗?扣儿永远不会知道自己的身世,会一直将他当亲生父亲。这是他对林千雨和耿忠的惩罚……”
刚说到这,他明显感到梁心铭的身子轻微一颤,不由心一紧:面对那么多骷髅、面对那些干尸都不曾颤抖的她,听了这颠覆人伦的仇恨和报复,却不能忍受。
他忙握紧了她的手,安慰道:“莫难受。我猜牛将军对扣儿也是有父女情的,毕竟养了那么大。他不忍心杀她,便留下扣儿,顺便让她替自己报仇。”
赵子仪叹了口气,这也够阴损的了。
他不由看着梁心铭出神:若论狠,她足够狠,杀了多少人啦;但她背负着那么大的仇恨出山,却没有在仇恨中迷失自己,不然的话,十个王亨也没了。
她一直坚守着本心!
梁心铭对于当年被孟家和王家算计以至于差点丧生虎口是有心理阴影的,尽管她当时是伪萝莉,那也无法消除她亲眼看着翠儿的尸体被猛虎吞噬的恐惧。所以,一般情况下,她心肠很冷硬,但对小孩子却特别的宽容和柔软,尤其见不得他们被成人算计和陷害。
对牛家和林家的这场恩怨,她并不同情任何一方。
扣儿却是不同的,之前虽可怜,只是被家人连累;如果真相揭开,她是被至亲的人算计,父不父、母不母,亲不亲、仇不仇,岂不比当年的林馨儿还要凄惨?
梁心铭本能地排斥这推论。
她的思绪瞬间有些混乱,但很快便恢复冷静,想起一个重要问题,瞅了王亨一眼,道:“恩师怎么糊涂了?扣儿不是说过,她母亲想把她许给耿家吗?如果她不是牛将军的女儿,是耿忠的女儿,如何能结亲?”她的口气有些嗔怪,似乎怪他不想清楚就乱推论,害得她听了不舒服。
王亨被她那一眼瞅的,就像燕子低飞掠过心湖,轻轻在湖面上一点,荡起层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