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说完,黄夫人问:“这当口,怎么钦差大人还有闲心办宴会呢?不是说幕后主使还没查出来么?”
黄知府道:“钦差大人安排,自有妙用,你只管尽心做事就是了。问这些,连我也不知道,如何告诉你?”
小女儿忽道:“钦差大人定是想通过这宴会找出线索来。父亲不是说他明察秋毫么?”
黄知府笑道:“玉儿这话有理。”然后嘱咐道:“明日要好生装扮,不可在钦差大人面前失礼。”
又问:“可新制了衣服?”
两人做了这么多年夫妻,黄夫人一听他这话,便知他打的什么主意——若有一个女儿能得王亨看中,那就是天大的福气了;再不济,能让严公子或者方少爷瞧上,也一样是大喜。她脸上露出笑来,道:“都制了。昨儿下午才送来呢。老爷放心,她们不会给老爷丢脸的。”
黄知府微微颔首,打量女儿。
两个女儿脸红了,彼此对了一个眼色,小女儿仗着父亲素日宠爱,天真地问:“钦差大人很年轻吗?”
黄知府笑道:“十分年轻。”
想想又道:“十分俊朗。”
莫名的,小女儿脸红了。她佯作无事,扭脸低声问姐姐:“明儿姐姐穿哪一件?”
姐姐轻声道:“还没想好。”
黄知府看着两个女儿,自觉十分满意,希望王亨能“慧眼识珠”,但一想全城的官绅连家眷都要去,美女如云,他又有些信心不足了,提醒道:“明日太太奶奶姑娘们多的很,你们万事谨慎,不可丢了我的脸面。”
黄夫人道:“妾身明白。”
这么好的机会,她怎会错过呢?做的好了,老爷的前程能更进一步,就是两个女儿的终身都望了。
然后,那小女儿又问梁夫人,说起梁心铭当年为妻子赊银簪的事,“听说那幅字,现在好些人出高价买呢。”
黄知府赞道:“梁县令少年得志……”
他对梁心铭很欣赏,夸了又夸。
说了一会,忽见石榴还在听,忙道:“你还不去?好生陪着钟姨娘,老爷回来重重有赏。”
石榴忙道:“是。”
见无事,才告退。
回到钟姨娘的院子,觑了个机会,将这事一五一十都告诉了钟姨娘,钟姨娘听后沉吟不语。
“果然这样,定是钦差追查遇到了阻碍,所以办这么一个大宴会,把人都拢了去,追查线索。”她道。
“老爷想攀钦差做女婿呢。”石榴道。
“那也要有命才行。”钟姨娘鄙夷道。
她思索一会,写了张字纸,交给石榴,“小心,别让人看见了。你我的命都在这上面了。”
石榴道:“姨娘放心。”
她将字纸叠了起来,藏在袖中。待晌午吃过饭,她收拾了碗筷送去厨房,走到院墙根下,瞅周围无人,忙蹲下,抠出一块砖,将那块纸放了进去,复将砖填上。
做完这事,她才起身去了。
不到下午,这纸张就送到了某人手上。
“王安泰还真是心思缜密。”
“他既要玩,咱们就陪他玩!”
王亨和梁心铭将宴会地址选在将军府,是有考量的:
首先,城里难寻到这样一家合适的宅院,供他们举办中秋宴会。就是有,他们也不敢贸然前去。他们远道而来,强龙不压地头蛇,若是贸然进城,石村镇这里依然要留一部分禁军把守,岂不分散了力量?倘若被人袭击,定要吃亏。
其次,将军府经过这几天的规整,已经被他们全盘接管,守得水泄不通,更有军火武器可供取用。
第三,将军府够大,前院招待那些官绅,后面牛将军住过的宅子全面迎纳女客,还有大花园呢。
第四点最重要了:这将军府对反贼有致命的吸引力,里面有东西是反贼一直寻找的,由不得对方不来,王亨和梁心铭只要安排妥当,坐等鱼儿上钩就行。
因此几点,他们便转客为主。
至于将军府曾死了几百人?
那怕什么呢!
陋室空堂,当年笏满床;
衰草枯杨,曾为歌舞场。
自古以来,都是这样兴衰更替的,没有人会在意鬼魂,他们只会关注这一次的中秋宴能带来的利益。
一时间,青华府的官绅一齐忙碌起来,为了明日中秋去将军府参加钦差举办的盛大中秋宴。
将军府议事堂,梁心铭和王亨终于见到了林家二爷林子明,至于是真是假,有待考证。
林子明——暂且当他是真的——身形颀长劲健、相貌俊朗,面对他,梁心铭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觉得他气势不输给死去的那个林二爷,看着就不简单,而不像赝品;甚至外形也和林二爷相似,跟林千梓的眉眼还有些相像。梁心猜测,他也许是白虎王的某个庶子。
林子明的身后,还站着一个美艳的侍女——林书瓷。
必须得有个林书瓷!
林书瓷是林子明从小就收养的侍女,一直带在身边,几乎形影不离,忽然这一回不带了,如何对人解释?
唱戏要唱全套不是。
王亨比梁心铭更吃惊。
他是认识林子明的,之前在山里见了那个死去的迷彩服首领,觉得很像林子明,但因为对方脸部受伤,所以并不能完全肯定;而眼前这个活的,他却肯定是林子明。
这是怎么回事?
双方寒暄几句,客气一回。
林子明打量梁心铭一番,才对王亨道:“王大人的盛名天下皆知,闻者莫不如雷贯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