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早已完全沉入到了地平线以下,一弯明月在天斜倚着,时不时的往下洒落几缕清冷的光。偶尔有几只鸟从天张开翅膀高高掠过,看起来非但不让人觉得自由,反倒会让人觉得那些鸟孤零零的,很是凄清、孤独。
“今晚的云彩,也未免太多了些。”木小九依靠在屋顶,往嘴里倒了一大口酒,然后随口说道:“这么一会儿,月亮已经被遮住好几次了吧。还有那些鸟儿,一只只的在天飞过,也不知道要去哪。”
“木施主,你的死意,也未免太重了。”宁负佛低声道。
“没办法,知道自己要死,算身为玩家不会真正的死亡,但是想一想以后你们只记得木小九这个人,可算我站在你们对面你们都认不出我是那个木小九,而且我还有其他人都不能对你们说我是那个木小九。一想到这些,我心里自然会有些难过。如果是在以前,你们关于我的记忆也会被删除,其实仔细想一想,这样似乎更好。”
“还是让我记得你吧。”狄飞惊低下了头“不然以后,不是又少了一个能够当作谈资的朋友?更何况,你又不是真的死,我们有这份记忆,多少也是个念想。说不定哪一天,我们突然认出你了呢。”
“我倒是觉得,木施主你不一定会死的。”宁负佛这话说的很认真,听起来,像是他真的认为木小九不会死一样。但是……
“宁大师,你也是个聪明人,自然明白。”木小九笑的有些嘲弄,只是嘲弄的对象是他自己而已“杀局虽破,杀心仍在。”
“我知道。”宁负佛很真挚的看着木小九“但是,我还是觉得,你不一定会死。你说我是个聪明人,可这天下间我聪明的人还有很多。很巧的是,你让我去找的祖明大师,是这样一位聪明人。”
“我问祖明大师,从你进入江湖开始,到现在为止,你做出的这些让你声名鹊起,成为原英雄的事情,对别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祖明大师告诉我,你做的那些事,大元也好,大清也罢,对一些人来说,是恶事;对一些人来说,是善事;对当朝陛下来说,是为他排忧解难的事;对我原的百姓和普通士兵来说,是振奋人心,扬我原之威的大事。”
“我说,这些我都知道,还有吗?”
“祖明大师说有,他还说。”宁负佛拎起酒坛子,隔空对着木小九了两下“你做的事,对某些人来说,是迹。”
木小九的手举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
“他说,你真正让他觉得他没有看错人的事,不是入大元,也不是入大清。你做的真正让他觉得很开心的事情,是你当年在西南的时候,面对着那些马贼,即便知道有丧命之险却仍旧不肯退后;是你成为特使之后,非但没有作威作福,反而几次出手,除掉的都是些为祸百姓的贪官污吏;是你即便身居高位,成为了名满天下的酒公子,却仍旧能够不忘记时常给玄苦大师、清韵还有他写信。”
“他说,在面对那些马贼的时候,你是那一村子人的迹;在除掉那些贪官污吏的时候,你是那些被欺辱的百姓的迹;而在给清韵写信的时候,你是清韵的迹。”
宁负佛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说道:“所以,这一次,请你也创造一个迹吧。别死,不为任何人,只为了以后再见的时候,我们所有人都还能认得你。”
说完,宁负佛一仰头,吞下了不知多少酒。
木小九放下了手,轻轻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宁大师,你说这话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是个出家人。我觉得,你入世了,而且太深了。”
“我真没想到,祖明大师居然能从不知道哪里翻出这些陈年旧账和芝麻谷子大的小事。行善之事,我想宁大师你也没少做吧。而且……”
宁负佛一摆手“不,你错了。”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你没有任何功利性,你心想的,只有付出,没有回报。我行善远你多,但我是佛家人,但我还没修成佛,所以,我在行善的时候,心里想的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想的是度尽世间苦,然后成佛。”
“天下间做善事的人多了,可做善事的时候脑子里想的不是行善,而是纯粹打从心眼里要这么做。明知道要死也要去做,明知道没用也要去做,明知道没人会在意、没人会知道甚至没人会感激,也还要去做,明知道自己只能够付出,这辈子可能都不会有回报,也还要去做。这个,才是真正的善事。这样做出来的善事,才是别人的迹。”
“不去衡量价值的善事,才是真正的善事……”狄飞惊低着头,突然轻轻笑了起来“听起来还蛮有道理的。”
“去。”木小九笑骂着道:“你也跟着瞎起哄是吧。”
随手把酒坛子放在脚边,木小九一板一眼的说道:“迹也好,英雄也罢。我都不觉得,我救那一村子的人,是因为那些马贼都是人渣,是畜生,有一个算一个,杀了绝不是错,仅此而已。”
“迹,我想要给自己一个迹。如果能不死,我也不想死。可是,这一次,不管我怎么算,怎么设计,我都是非死不可。”
“所以,在破了杀局之后,我现在想的,只有一件事。那是我死可以,那些外域势力之人,那些虎视眈眈的盯着除了我之外的其他东西的人,能多弄死一个,我多弄死一个。”
“宁大师你说让我给你一个迹,好啊,我给你们一个迹。我保证,这一局已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