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兄弟,我、我只不过替人办事,也是被逼无奈啊……”黥面知道这女人要是疯起来,还真什么都不顾忌,连忙告饶,“姑、姑娘,这都是管事大人……哦不,独眼龙!他逼我干的!其实,他早就看中了您的姿色,只是不敢轻易生事,惹怒匡总管……只好让我帮他煽风点火,故、故意激怒你们……他、他也就有对您下手的口实了。”
乌拉妥儿皱着眉头,镐尖儿离黥面的脑袋越来越近……
“我、我说的都是真的——”壮汉大骇,“还有,那个小不点儿的死,也是因他所为——樊婶受他指使,特意怂恿你藏下凶器,然后再趁机来查,给你坐实了‘私藏凶刃’的罪名,这样,就能骗过匡总管的耳目,将你凌辱之后,再杀死,人不知鬼不觉……”
“你、你胡说什么?”乌拉妥儿的神情一呆。
“我、我还哪敢胡说啊——好姑娘,你想想,樊婶一个妇人,又怎么能在层层查验下,带出一把尖刀?”黥面慌恐道,“除非,独眼龙授意……”
哐当!
乌拉妥儿手中的镐头掉在地上,她呆呆地站在那里,“不、不会,怎、怎么会?!”
“姑娘,一看你就是生在富贵之家——”黥面看到危险去了一半,心中顿安,又道,“人世的险恶见得太少了,您想想,在外面尚且如此,那这矿上呢?人命不比猪狗,个个生死一线,别人死了,总比自己没命要强……姑娘,您是心太善了啊……”
乌拉妥儿已经哽咽着说不出话,忽然掩面痛哭,脚步踉踉跄跄地向外跑去,杜识马上追出去,倒不是多担心女孩儿的安危,只是呆在寒杉身边,让他觉得浑身发冷……
顷刻间,洞底只剩下了两个人。
寒杉转身也要走,黥面却在后面叫住了他,“昨晚问你的事,你答不答应?!”
寒杉没理他。
“加入我们!”黥面咬咬牙,见寒杉不停步,“一起逃出去!”
寒杉突然停下。
“他们明面在采矿,其实是在暗中找一件珍奇的宝贝!”
“是什么?”
“不清楚,只是听独眼龙无意中提到,有人花了大价钱要它,咱们采的这些破石头,只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黥面说,“我听二队那边的人说,他们打通的矿洞最近异象突起,已经死了不少人,我猜,那件宝贝就快现世了!”
“等宝贝到手,这矿上的人一个都活不了。”寒杉接道,“也包括你。”
“兄弟聪明!这就是我想拉你入伙的原因。”黥面笑道,“宝物出世的事传出去,不知会引来多少人争抢,换上我,也会杀人灭口!”
“你想劝我加入,恐怕还有别的原因。”寒杉突然问。
黥面的脸色变得阴晴不定,思索了好半天,一咬牙,“兄弟,你可知道我这脸上的‘黥印’是怎么来的么?”
寒杉静静地听着。
“拜你所赐!”
寒杉有些惊奇。
“那夜,你割下三位城主的脑袋时,我就在帐外——”黥面说道,“如果不是扎进雪堆里,恐怕我也……后来因保护城主不力,我也受到了刑罚,被刺上这黥印……当然,我会为你保守秘密,只要你能帮我……”他见寒杉目光杀机腾现,马上又道,“逃出去的路,只有我一人知道,你——”
“我加入你。”寒杉说完,转身便走……
……
这一晚,乌拉妥儿又是彻夜未眠,她靠坐在墙边,身边空着的位置没人敢占,她似乎又闻到了不点儿手中的鸡腿香味儿……
她抱着腿,把头埋在双膝里,身体微微颤抖着,泪水已经湿透了衣衫。
爹爹、奶奶、不点儿……一张张温热的面孔还在对着她笑。
堂兄、刘希光、卢富仁、元田舟……一副副险恶的嘴脸越发狰狞。
就连樊婶也……
欺骗!背叛!
她该相信谁?
难道这个世界真的就没有真诚,没有……
她突然发现寒杉正在看着自己,本不想理他,可沉默半天,还是开口了,声音很小,“我不怪樊婶,因为她和不点儿的死,归根结底都是因为我……如果不是我多事,强出头,他们也不会被恶人利用……”见寒杉不接茬,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她惨然一笑,“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我特可笑?每个人都能骗我,每个人都把我当成傻瓜一样……”
“倒真的希望你是个傻瓜……”寒杉突然冒出一句。
“你——”
“傻瓜不会哭,只会笑……”
“我——”乌拉妥儿愣了愣,“是啊,还是傻瓜好……”杜识突然被她揪起来,“药呢?”
杜识发现女孩儿的目光中带着汹汹的阴冷:“还、还没制出来……”
“我是说,毒药!”
“呃……这……”杜识愣了愣,“乌姑娘,您、您还想着杀人报仇……”
“不是杀人,是自杀!”乌拉妥儿说,“你不是浑身上下都是毒么,那我吃了你!”说着,真要往下咬,杜识吓得直往躲,“疯了,真疯了!”
寒杉把他们拉开,杜识连连道谢,“好兄弟,您、您又救我一命。”
寒杉将乌拉妥儿按住,女孩儿刚想挣扎,可却突然愣住了,因为她发现,寒杉的手竟然软了下来,且鼻孔中流出一道黑血,她心里一震——寒杉的毒越发严重了……
杜识过来瞧,马上被她推开,偷偷擦去了寒杉唇上的血迹,假意嘟哝了一声,“猪一样的男人,只会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