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昨晚沈放“三顾茅庐”之后,杨浩就知道自己被“坑”了。
根本不是什么外公考较,而是经略判官前来问计。早知如此,可就不是五十两的友情价了。
更过分的是,现在还得提供售后咨询服务,不给钱不说,还得劳心劳力,何苦来哉?
本质上,杨浩是不想去的。
救灾安民是一件相当复杂的事情,随口胡诌几条章程办法不难,毕竟在后世的信息时代,随处可见。
但具体执行起来少不得千头万绪,费心费力,最怕的是吃力不讨好。
何况,自己还得罪了弥勒教。
据沈放所言,这是个历史悠久,披着宗/教外衣的邪恶组织,专行图谋不轨之事,据说襄阳的叛乱就与他们有关。
得罪了这些人,杨浩压力很大。
有沈小娘子遇刺的前车之鉴,行走在一群灾民中,着实没有安全感!
奈何沈放强烈要求,鉴于需要他护送前往东京,杨浩不得不硬着头皮答应。
婶娘杨田氏听闻是为官府做事,没有格外高兴,反而有点担心,叔父杨守业就是被官府征调去修堡寨,结果生死不知,下落不明的。
杨浩少不得一番劝慰,声称而今在大宋腹地,有官差兵丁保护,何况是跟着沈放这位官宦子弟。
“那好,三郎你一切小心便是。”杨田氏不忘谆谆叮嘱。
杨浩道:“婶娘放心,你和妹妹就好生住在此间,待此事了结之后,我们便可前往东京。”
“三郎啊,我们…定要去东京吗?”杨田氏小声询问。
“东京是天子脚下,又是大宋最繁华的地方,至少几十年内不会有战乱,不会有饥饿,是个不错的定居之地…”
来到大宋,岂能不去看东京梦华,在清明上河图里走一遭?要想过上安逸富足的生活,或是有所作为,东京也是唯一的选择。
可是,杨田氏的反应似乎有点冷淡,杨浩见状,轻声问道:“婶娘是想回华阴老家是吗?
故土难离是古人的普遍情怀,婶娘记挂华阴故里,完全可以理解。
“罢了!”杨田氏沉默片刻,叹道:“人在家才在家,你叔父与两个兄长都不在了,房子也被洪水冲没了,回去作甚?”
睹物思人,徒增悲伤,难得杨田氏这么通达明白。
杨浩笃定道:“婶娘放心,银钱我们有了,我们去东京重新安家,我保证让您和妹妹过上好日子。”
“嗯!”杨田氏重重点头,已经开始期许到东京后的美好生活。
……
次日一早,杨浩便于打着哈欠的沈放一起出门,赶去陕州城外。
灾民太多,官府特意在城外官道旁,数千亩地暂时安顿灾民。
杨浩与沈放到来时,官道上已经聚集了恐怕不止十万灾民,还有不少人陆陆续续赶来,都眼巴巴地等着朝廷的赈济安置。
“朝廷下了旨意,务必在洛阳以西安置灾民,不得让灾民聚集两京,所以陕州聚集的人最多。”
也是,灾民大量聚集容易滋事生乱,京畿朝廷中枢更得格外注意。当然了,或许两京的达官显贵们也是想眼不见,心不烦。
城外的空地上,已经搭起了锅灶,运来大量的竹木、蓑草皮革等物,准备搭建帐篷。
一个官帽长翅唿扇不停的中年人正在指指点点,似在与佐官差役商议方案。
得闻沈放到来之后,当即放下手边事,快步迎了上来,一脸喜色道:“沈公子啊,你总算来了。”
沈放欣然道:“见过尹判官。”
“这位是?”尹洙与沈放寒暄两句,目光落在杨浩身上。
沈放笑道:“杨浩杨三郎,昨日便是他救了家姐,眼下在我家庄上暂住,今日跟着一同来帮忙。”
“草民杨浩见过尹判官。”
杨浩一边见礼,心中一边思索着尹洙这个名字,貌似有点印象,应该是有点名气的历史人物。
不过应该不怎么出名,大宋的牛人实在太多,想要从中脱颖而出,名垂青史且被人熟知不是一件容易事。
倒是沈放的外公,那位白发老者,想来应该是一位大牛,可惜时至此时,还不知道老人家的名讳。
“原来勇救沈娘子的小哥,少年了得啊!”
尹洙随口招呼一句,便没有再多看杨浩一眼,转而对沈放道:“沈公子来的正好,昨晚你拟写的安民章程,还请详解,灾民大量涌来,安置刻不容缓。”
“这个嘛…”沈放咳嗽两声,故作沙哑道:“抱歉啊,尹判官,昨日忙碌不幸染了风寒,说话不大方便……章程详解,且听杨三郎道来,我都告诉他了。”
“哦。”尹洙狐疑地看了一眼沈放,这才再度看向杨浩,笑道:“那就麻烦杨小哥了,这分区安营,以及卫生条例具体是…”
“灾民若是杂乱无序聚集在一起,难以管理,且容易滋生许多问题,所以需要分区。”
杨浩道:“首先根据需求,按行列划分片区,彼此间隔,中有通道,便如军中扎营那般,可以每行列标注数字,方便统计与管理,设专人管辖。
其次便是功能分区,居住区、就餐区、卫生区,也就是便溺之所,要完全分开,或可以划出些许地方作为活动区,让老人妇孺们散步,孩童们有个嬉闹玩耍之地。”
“嗯,有道理!”
沈放沙哑着喉咙称赞一句,昨夜他虽然写了,压根就没有详细留意内容。
尹洙看了一眼沈放,眼神微动,若有所思,附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