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露得知大春无碍,心中一宽,在极端的担忧压抑之下骤然放松,整个人都差点瘫软在地。
冯淑嘉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采露,免得她在外人面前露了形迹,长松一口气,吩咐小春:“你先和这位小大夫去一趟杏林馆,把大春接回来。这两天,你们两个就好好地歇一歇,暂且不用不用当值。有什么需要,尽管和我说。”
小春一心忧切兄长,闻言急忙躬身谢过了冯淑嘉,拽着来不及施礼辞别的小钟就是一路狂奔。
陶大管事看着小春拖拽着小钟消失在廊角,回身静默立在垂花门前,等待冯淑嘉的吩咐。
大春和小春是冯淑嘉的人,严格来说,他们兄弟两人如今已经调离了外院,专司成衣铺子的差事,如何处置,完全要由冯淑嘉定夺。
甚至,都不需要禀报白氏一声。
“既然大春人没事,那就不要报给母亲知道了,免得她忧心伤神,有损身体。”冯淑嘉叮嘱陶大管事,“母亲如今可经不起任何的闪失。”
这是原因之一.
其二便是,白氏若是知道了这件事情,少不得会追问大春遇袭的缘由,到时候她一直派遣大春和小春兄弟两人潜行盯梢李景的事情,未必能够瞒得住。
而她今生不同前世,她和李景之间半分干系都没有,只不过是两人中间还夹着一个冯淑颖罢了,所以她私下里派人盯梢李景这件事情,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只怕到时候不管她如何隐瞒解释,都无法令白氏信服。
冯淑嘉不想白氏为此忧心伤神,甚至再如前世一样因为忧思过度而丢了肚子里的孩子,或是今后也和她一样生活在对未来的惶恐担忧之中;她更不知,该如何向白氏解释前世今生这种听起来就匪夷所思的事情。
所以,只能暂且瞒住了。
陶大管事稍稍一迟疑,便躬身应下了。
或许之前他会反对,认为不论是主动要打理铺子,还是要走大春和小春兄弟二人,甚至是眼下的吩咐,都是冯淑嘉在使小性子闹腾,可是自打知道成衣铺子的张掌柜一见之下,就对冯淑嘉十分恭敬信服之后,他就再也不敢小看这个才刚十一岁的大小姐了。
冯淑嘉这样安排,肯定有她的理由。至于是什么理由,就没有必要向他一个侯府外院的管事解释了。
对于陶大管事的知情识趣,冯淑嘉十分满意。
“多谢陶大管事费心了。”冯淑嘉客气地道谢。
外院的事情都是陶大管事主管,她既然要剪除威胁武安侯府的存在,将来少不了要和他多多打交道,此时套套交情,于将来办事也大有裨益。
陶大管事没有想到一向都没有把他们这些下人看在眼里的冯淑嘉,这次竟然会如此客气地为他的帮忙隐瞒而道谢,愣了愣,才忙躬身恭肃应道:“这些都是小人应该做的,不敢当姑娘的这一句谢。”
冯淑嘉点点头,也没有再一味相谢,端庄和气地微笑道:“陶大管事主管外院,事情多,只管忙去吧,我这里有采露伺候就行了。”
这是要屏退闲杂人等了。
陶大管事知趣地拱拱手,退了下去,还没走多远,就隐约听冯淑嘉低声吩咐采露:“仔细地扶我一把……刚把人调拨过来就出了这等事……真吓人……”
声音极小,像是声怕别人听去了会笑话她,看轻她这个武安侯府的嫡长姑娘一般。
陶大管事闻言脚步微微一顿,想到方才看到这主仆二人时,冯淑嘉的镇定自若,和采露的惶惶不安,心中微微翻涌,但旋即便又平静了下来。
他只是武安侯府外院的大管事,姑娘和贴身大丫鬟之间的秘事,他不该僭越,也无心多打听。
陶大管事心中通达,大步迈开,很快便消失在垂花门外。
采露长舒一口气,苍白凄惶的脸色稍稍恢复了一些,垂眉遮眼,咬着下唇,犹豫片刻,终是屈膝低声谢道:“多谢姑娘相护……”
这就是承认她方才的失态了……也是间接承认了她对大春怀有超出一般的情感。
——只是寻常共事一主的下人的话,相互之间哪里会有这么深刻的情感?
冯淑嘉拍拍采露的手,一脸持重温柔地安抚道:“别担心,都没事了……”
那样的沉稳,那样的温柔关切,让眼前小小的人儿看起来是那么地值得依靠和信赖!
采露眼圈一红,鼻头一酸,原本强忍着的眼泪瞬间滚落了下来。
大惊大喜之后,心头的那份空虚茫然无措委屈……种种复杂心酸的情感,再也压抑不住,喷薄而出。
“姑娘……”采露失态地抱住冯淑嘉的肩头,咬紧下唇,无声默默流泪。
冯淑嘉轻轻地拍着她,任由她哭了个够,感觉肩头一片**的冰凉,这才轻声道:“好了,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没有听那个杏林堂的小大夫说吗,大春并无大碍!”
“嗯!”采露重重地点点头,暗暗告诉自己,大春还好好地活着,一切都还来得及!
“好了,擦干净眼泪,咱们先回芷荷院再细说。”冯淑嘉轻轻地推开伏在自己肩头的采露,低声劝慰道。
这会儿垂花门处虽然没有什么人,但是保不齐什么时候就会有人过来,到时候若是有人看到了采露如此失态,少不得起疑,于采露大为不利。
哪里有丫鬟哭得稀里哗啦,还要主子反过来去照顾她的?
采露点点头,站直身子,仰头眨干净眼泪,深呼吸几口气,感觉心绪平复了一些,这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