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不是寻错了仇?”冯淑嘉皱眉揣度。
采露摇摇头,苦笑道:“大春也不清楚……不过,他感觉不太像。那人撞倒他之后,还十分嚣张地指着他呵斥了一番,然后又将他拎起来扛到肩上,就是一路狂奔……若是寻错了仇,那撞了人之后,正面对质时,就该发现了啊……”
既然如此,那又为什么还要拎起大春,扛走扛奔呢?
可见是有意为之了。
可是,这又是为什么呢?
冯淑嘉百思不得其解,问采露:“那人还有没有再说别的话?大春又是怎么到了杏林堂的?”
“没有。”采露摇摇头,“那人一路上只是扛着大春狂奔,他虽然被颠簸得晕晕乎乎的,但是确信一路上那人什么话都没有说……”
采露说到这里,语气一顿,才又继续说道:“要说那人后来还说过什么话的话,那就是在他将大春送到杏林堂之后,嘀嘀咕咕地说了几句……可惜大春当时失血过多,又被那人一路飞奔颠簸得晕晕乎乎的,没听得太清楚,只是隐约记得一句,好像是,‘算你好运’。”
算大春好运?此话何解。
是说他心情好,饶了大春一命,还是有别的意思在呢……
冯淑嘉眉头紧锁,想不清楚这其中的关节所在。
采露见状,大胆地猜测道:“姑娘,那人会不会是中山伯世子的那位少年郎友人呢?”
毕竟,大春是在跟踪那人的路上遇袭的,而冯淑嘉之前也再三地嘱咐过,那人极有可能出自汾阳府,身份贵重,身边少不得高手暗护,跟踪时一定要小心谨慎,万事以安全为首要之务。
“不可能!”冯淑嘉想也没想,摇头斩钉截铁地答道。
若真是贞慧郡主身边的人动的手的话,那只怕大春如今已经没有命在了。
前世她和贞慧郡主虽然没有打过多少交道,可也听说过她的“赫赫威名”,亲眼见识过她是如何连当朝最受宠的寿阳公主也不放在眼里的。
那时候,她因缘巧合之下,正跟在当世大儒荔山居士林维身边学习,有幸跟随荔山居士一访其仙居。
当然了,哪怕是现在,冯淑嘉都深刻怀疑,荔山居士当时不是好心带她去探访自己的隐居之地,而是眼馋她的手艺,骗她上山当厨娘的。
然而刚到荔山脚下,就见一队旌旗仪仗逶迤而上。
师徒二人好奇,寻了一旁的路人来问,才知道是当朝最受宠爱的寿阳公主和堪比公主的贞慧郡主,上山去探访大名鼎鼎的荔山居士的仙踪去了。
冯淑嘉闻言看了一旁装扮寻常、半分大儒气质都没有的荔山居士一眼,后者捻须沉吟片刻,领着她走向了一条隐秘小路,先一步抵达居所,然后躲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俯视观望。
隔得有些远,寿阳公主和贞慧郡主两人又顾忌各自尊贵的身份,哪怕吵架也是尽量压低声音,免得有失仪态,丢了身份,所以冯淑嘉听得并不很清晰,只能隐约听到两人是为了荔山诗社社长之称起了争执,一时无法决断,便来请荔山居士仲裁。
荔山诗社本就是一群闺阁女子仰慕荔山居士文采,又自恃身份或是才华,才凑在一起结社逗乐的,如今社长之称有了争执,悬而不决,来寻荔山居士仲裁也说的过去。
当然了,最后因为荔山居士“寻仙未归”“不在家中”,两人不得不怏怏而归。
可是冯淑嘉永远都会记得,贞慧郡主面对寿阳公主时的趾高气昂,毫不相让——只有汾阳王那样跋扈嚣张,反手使人生,覆手使人含冤灭族的权臣,才能养出贞慧郡主这样跋扈霸蛮的女儿!
对一朝最受宠爱的公主尚且如此嚣张,更何况面对大春这样的普通人呢?如果真是贞慧郡主派人出手的话,只怕死亡对于大春来说,都还是相对好的结局了。
采露不知道冯淑嘉打哪里来的确信,不过经此一事,她对于冯淑嘉愈发地信服了,下意识地就认同了冯淑嘉的论断。
“那到底是谁呢?究竟又为何要对大春下此毒手?”采露愁眉不展,大春被这样凶残又隐秘的人盯上,她光是想一想,往后的日子都只怕要过得心惊肉跳、寝食难安了。
冯淑嘉见采露这副模样,温言安慰道:“你不必过于担忧……虽然不知对方底细为何,但是我总觉得,不像是有恶意。”
真有恶意的话,就不会把大春送到杏林堂,还特意留下银子做诊金了。
“真的吗?”采露关心则乱,竟然忘了冯淑嘉也不过是一个才刚十一岁的闺阁弱女,一脸希冀地望着她,像是冯淑嘉的话都是佛旨纶音一般。
“当然!”冯淑嘉肯定地点头答道,坚定的眼神让采露也渐渐地镇定下来。
“敌暗我明,事到如今,咱们只能以静制动,先等等再看了。”冯淑嘉叹息一声,有些犯愁。
大春伤了,小春要照顾兄长,她身边一时无人可用,可不管是李景身边的那个少年郎,还是这次伤了大春的玄衣年轻人,都还一点头绪都没有……
“不如,再调拨石进过来吧。”采露建议道。
冯淑嘉想也没想地就摇头拒绝了:“不行!才刚要了大春和小春过来,成衣铺子的整改还没完成,收益也不见提升,贸然再要调拨石进过来,母亲只怕是要起疑的。”
而白氏为此费神劳思,是她最不乐见的情况。
“那怎么办?”采露一脸愁容,眉头拧成了疙瘩。
“管它呢!先去吃饱饭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