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莫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匆忙扯出一个笑脸来,应付道:“没有,没有。扰了世子爷和我们东家说话,真是不好意思。”
小二说着,深深地鞠躬致歉。
这些纨绔子弟,脾气最难捉摸了,谁知道那笑脸里是不是藏着一把刀,随时都打算捅过来报复他方才的搅扰呢!
“没……”李景想说没关系,然而才刚一张嘴,就见那小二急忙忙地躬身告辞。
“小人先下去,世子爷请自便。”小二说罢,如胡老板一般,一阵风似的卷下了楼。
徒留下李景一人风中凌乱,竟然有人无视他的示好关切,连名字都不肯留下……
柔顺又倔强,有个性!
他喜欢!
李景眼底闪过一抹欢喜和狩猎的精光,踌躇满志,对小二哥志在必得。
不过,在这之前,他要先一步离去,想办法度过眼前的难关,免得胡老板一会儿腾出空来,对他又是好一番试探逼迫,再不小心露了痕迹。
一个小小香料行的东家自然是不足为惧,但若是让贞慧郡主知道所谓的“英雄救美”只是他的设计,那可就坏了!
李景整冠理衣,带上和煦的微笑,儒雅温和,风度翩翩,迈步出了雅间,直奔楼下而去。
到了一楼大厅,李景下意识地往后院入口看了看,只见胡老板正低声且急切地和两个年轻的姑娘解释什么,但是好像没有什么用,两位姑娘站在那里,丝毫未动,所以胡老板整个人显得有些颓唐。
能让胡老板好言好语地劝说,那背对着他而立的两个姑娘,只怕来头不小吧。
那他就更不能留在这里凑热闹了!
贞慧郡主身份尊贵,醋性也大,他虽然于女子无意,但是也要时时处处都极力表现出“洁身自好”“男女大防”来,否则,万一落入有心人的眼中,再传到了贞慧郡主的耳朵,只怕到嘴的肥肉就要飞了。
李景打定主意,脚步匆促地离开了胡记香料行。
后院入口处,争辩依旧在继续。
人注意到低低的喧嚷,都在偷偷朝后院入口处看,但是因为那两尊门神和胡老板都在,大家也不好意思朝上涌去人,隐约听见几句模糊不清的话传来:
“调香秘方?呵,我倒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什么调香秘方是需要我窥伺得来的!胡老板若是怕我窥伺你的调香秘方,不如,我现写一个秘方,你拿给老老师傅看了,若是勉强入得了他的眼,就算做是我入这后院的拜帖如何?”
附近的客人隐约听只见“秘方”“拜帖”几个字,顿时都稍稍离得远了一些。
调香秘方是每一个香料铺子赖以生存的至重珍宝,他们虽然好奇,却不愿意平白沾惹上这样惹不清的官司。
胡老板做的是香料生意,调香秘方什么的对他来说诱惑简直不要太大,是以听潘玉儿这么说,他当即便犹豫了,沉吟着问了两尊门神:“后院现在能进去吗?”
两尊门神也不言语,神情木木地点点头。
胡老板神色一喜,立刻吩咐小二拿来笔墨纸砚并小几凳子,让潘玉儿就地写下她的调香秘方,以送去给后院工坊的师傅们查验。
万一潘玉儿说的不是大话,那他可就赚大了!
当然了,在此之前,必须要先清理闲杂人等,免得被潘玉儿写下的秘方被有心人偷窥了去。
胡老板环视一周,见最近的客人离着这里也有数尺远,犹自不放心,亲自挡在潘玉儿小几处,以隔绝某些意图窥伺的目光。
潘玉儿也不客气,坐凳伏几,略一凝神,执笔飞快地写了起来。
冯淑嘉看了看那两尊岿然不动的门神,又看看一脸兴奋的胡老板,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能不能进后院,胡老板这个主人为什么还需要问过两尊门神的意思?
是后院需要时间将香料铺子的重要机密都掩藏起来,不给她们看去,还是,胡老板对两尊门神需要听命而为?
想到胡老板前脚拒绝见自己,后脚就散布找到了元宵节花灯会有人故意纵火烧毁敦煌飞天的花灯彩楼的流言,冯淑嘉眉间微蹙,看来,这间小小的香料铺子,掩藏的秘密还真多呢!
耳边春蚕食叶的沙沙声将冯淑嘉从沉思中惊醒,她低头一看,只见潘玉儿笔走龙蛇,飞快地在纸上写下调香的秘方。姑且不论这秘方是真是假,单是看着一手娟秀挺拔、恣意洒脱的行草,就让人不得不赞一声“好”!
潘玉儿尚未及笄,笔法就如此老道纯熟,笔力就如此刚劲浑厚,真是让人赞叹不已。想她自己也是有了前世是从荔山居士的经验,今生才能写得一手漂亮刚劲的好字。
冯淑嘉想起前世潘太后颁给她的那道懿旨,用的是纯正的颜体,结构方正茂密,笔画横轻竖重,笔力浑厚,挺拔开阔雄劲,和眼前的这张行草书就的秘方,字体不同,却同样的笔力雄健浑厚,笔锋锋利又洒脱恣意。
原来潘玉儿此时就有了如此笔力了,真是让人惊叹!
冯淑嘉想着潘玉儿那对尚在穷乡僻壤的偏远边陲任父母官的父亲和庶出且平庸的母亲,不禁感叹,为了培养这个绝色聪慧的女儿,只怕他们夫妻俩倾尽了毕生所有了吧。
当然,前世潘玉儿也没有辜负他们的培养和期许。
入宫之后,依靠姚家微薄的助力和自己的十分努力,潘玉儿一路青云直上,熬败了出身帝师之家隆庆帝的结发妻子杨皇后,还有那一茬茬更漂亮更年轻更撩人的秀女,成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