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辰时中,冯淑嘉准时到得宜居报到。
正式开始授课的严嬷嬷,比之昨日面上更加严肃,就如那些手拿戒尺的严厉的夫子一般。
可是冯淑嘉非但没有惧怕,反而倍觉亲切,前世是严嬷嬷来府指点她时,也是这样不苟言笑,让人望而生畏的。
师徒见礼之后,严嬷嬷正色道:“今日我们先从站姿学起。”
就连课程也和前世一模一样,冯淑嘉越发地放松下来。
“是。”冯淑嘉颔首应诺,乖巧而认真。
严嬷嬷暗自点头,先为冯淑嘉讲解个中要领:“古人有训,男子为天,女子为地,各属阴阳,分守乾坤,所以男子刚烈威猛,女子沉静柔顺,站姿亦是如此。”
严嬷嬷说着,自己先做了示范,双腿并拢,收腹含胸,下颚微收,双手交叠在小腹之前。
“学来。”严嬷嬷吩咐冯淑嘉。
冯淑嘉颔首,按照严嬷嬷的站姿,摆出一模一样的姿态来。
这些陪伴了她大半生的行走坐站的仪礼,早已经镌刻在她的骨子里了,平时倒还罢了,一旦她认真起来,自认没几个人能做得比她还要好的。
毕竟,前世她就是靠着这些维持身为中山伯世子夫人仅剩的尊严,出入高门大户,搜集证据,为父平凡。
严嬷嬷难掩赞许,点头微笑道:“不错,不错。”
冯淑嘉的悟性超出她原本的预设。
冯异靠军功起家,祖祖辈辈都是土里刨食的农人;白氏虽然出身于书香门第,但是父亲不过是一个屡试不第的秀才,而且母亲早逝,自幼缺少指引教养,就是懂得些许规矩礼仪,也不能与如今的武安侯府的门楣相匹配。
所以当初对于要不要应下白氏的邀请,严嬷嬷其实犹豫很久。她一直认为,这样乍然富贵起来的人家,最容易得意忘形,别到时候教授不成,反而结下了仇怨。
但是昨日进府一看,整个武安侯府虽然不能和规矩礼仪繁多严苛的寿阳公主府相比,但是下人们行事也自有法度,可见白氏管理得力。
今日见了冯淑嘉如此聪慧敏悟,她更是放了心。
严嬷嬷此时不禁庆幸,还好当初她听了寿阳公主的一句劝——
——“嬷嬷,这样岂不是更好?教得好了是你的本事,教得不好那你也尽力了。皇嫂前两日和我隐约透露过,西凉只怕还不安稳,如今大梁正需要武安侯这样的镇边猛将!你去教导他的女儿,就当是为国之将雄解决后顾之忧了!”
她听了寿阳公主这话,立刻就下定了决心,应下了这趟差事。
严嬷嬷念及此处,沉下心来,继续温言教导道:“而同样是女子的站姿,面对的人不同也是不一样的。
面对长辈时,要恭敬温顺;面对平辈时,要温柔得体;面对小辈时要严慈并济。
在家时,可以自在随意一些;出门应酬时,则要端庄大方。
面对上位者,要谦恭;面对低下者,要谦逊……”
严嬷嬷每说一样,都会做出相应的示范站姿来,并且配合着表情,让冯淑嘉一一学来。
冯淑嘉当然是“颖悟异常”,一学就会,让严嬷嬷和瑞珠异常惊叹。
严嬷嬷点头赞叹。
瑞珠则更是毫不掩饰地称赞道:“冯姑娘做得真好,奴婢还没有见过比姑娘学得更快的人呢!”
严嬷嬷闻言微微一皱眉,旋即便松开了,想来瑞珠是因为昨日说错了话,今日才特地来补救的吧。
当然这补救是说来给她听的,因为冯淑嘉根本就不知情。
然而瑞珠说的虽然是实话,可若是传了出去,却极容易惹起误会了——难道她教过的其他女学生就都比冯淑嘉要笨,所以才学得慢吗?
一言下去,不知又得罪了多少人。
在贵人们跟前做事,首要便是本分又机灵,懂得保全自己。譬如夸赞冯淑嘉如何都不为过,却不能拿别的人作比较衬托。
瑞珠,还差得远着呢!
严嬷嬷暗叹一声,但愿自己当初没有看错人,瑞珠会越来越稳妥的。
将面对各色人等的站姿教完之后,严嬷嬷便吩咐冯淑嘉自己练习,她则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接过瑞珠递过来的茶水,一面轻啜,一面观察指正。
辰时将尽,严嬷嬷照例给了冯淑嘉片刻的休息时间。
冯淑嘉虽然觉得累,却并没有立刻就瘫坐在椅子上,而是按照严嬷嬷的坐姿坐下,学她轻啜茶水。
她前世学得不尽心,很多细节都是自己后来被迫观察琢磨出来的,如今有严嬷嬷这个大师坐在眼前行为示范,她自然是不肯错过了。
严嬷嬷有个习惯,那就是授课当中的一言一行、一静一动皆合规矩礼仪——她一向认为,言传身教,树立榜样,才是最为有效的教学方式。
当然,对此严嬷嬷并不会自己明白地说出来,全看学生的悟性和是否真心向学。
否则,如此夸赞自己,失了谦逊,本身就是违礼。
严嬷嬷见冯淑嘉学着她行事,心中惊叹不已,她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一心向学又善于学习的学生。
冯淑颖,真是个好学生。
好学生下学之后,却立刻就去了颐和堂撒娇叫累。
白氏看着冯淑嘉不顾形象地瘫在罗汉床上,又是心疼又是好笑,指着她打趣道:“你学了一上午,就学会了在床上摊大字烙饼吗?”
冯淑嘉一翻身,趴在床面上,一本正经道:“当然不是!严嬷嬷今日只教了站姿,还没来得及教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