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话才落音,竟然看到姚珂也从大门内跨了进来。
冯淑嘉一惊,旋即神色如故,热情地招呼一句“姚姐姐”。
采露低声抱怨:“潘姑娘怎么把姚姑娘也带来了?也不提前和姑娘说一声。”
冯淑嘉看了她一眼,止住她的不满,吩咐道:“让人再上一副茶盏、几样点心进来。”
采露垂首应诺,出去安排了。
好在玉兰厅还算宽敞,再加上姚珂主仆也不算拥挤。
等东西送了进来,冯淑嘉便到二楼的楼梯口,笑盈盈地迎接潘玉儿和姚珂。
姚珂一上来便和冯淑嘉歉然道:“我不请自来,希望没有给冯妹妹添麻烦才好。”
冯淑嘉闻言赧然,报以同样真诚的歉意:“姚姐姐说的是哪里话,你能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之前一直担心姚姐姐要留在家中忙碌,所以就没敢打扰,还请姚姐姐不要怪我未曾下帖子相请才是呢!”
姚珂面色一红,她最近都留在家中备嫁,确实很忙,嫁衣要绣,掌家要学的,各种琐事头碰头,成日里忙得不可开交。
今日若不是潘玉儿和她说成亲前能出来的机会只会越来越少,不如趁着天气尚好,不凉不热的,正好出来逛一逛,她只怕还要在闺房之中,埋首和那些丝线奋战呢。
冯淑嘉见姚珂害了羞,知道姚珂心里不曾记怪她只邀请了潘玉儿,便放了心,笑嘻嘻地将两人让进了玉兰厅。
冯淑嘉做东,采露便殷勤地给三人端茶递水的,仔细又周全。
潘玉儿见状便打趣采露:“能得采露这样的得力仔细的人儿随身伺候,冯妹妹真是好福气呢!”
采露羞涩一笑,谦恭道:“多谢潘姑娘夸赞,奴婢可当不起。”
心里却想着昨日在青竹巷姚府,潘玉儿表现出的那副似笑非笑、似赞实讽的模样,与今日的欢快亲昵实在是判若两人,一时闹不明白潘玉儿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再看了一眼不请自来的姚珂,采露更加糊涂,唯有更加谨言慎行、垂眉顺目,努力不给冯淑嘉增添麻烦。
冯淑嘉听潘玉儿如此盛赞采露,便看了阿碧一眼,笑道:“玉儿姐姐别只看着别家的好,反倒是忽略了身边人。阿碧善解人意、温顺体贴,也是个妙人儿呢!”
本来是姚家的丫鬟,却替潘玉儿跑腿去威逼利诱黄五娘,真真是个妙人儿。只是不知这到底是真心效忠,还是假意投诚。
阿碧被冯淑嘉点到名,便立刻如采露一般,害羞地垂下头,屈膝说了句“冯姑娘谬赞,奴婢当不得”。
倒是潘玉儿闻言乐得哈哈笑,指着姚珂身后的秀红笑道:“这样说来,下一个该好好地夸一夸秀红了,唔,让我想一想该说什么好。”
说着,潘玉儿便眉头轻锁,做出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
秀红抿唇一笑,谦卑之中亦见落落大方,屈膝笑应道:“表姑娘就不要打趣奴婢了~”
冯淑嘉正在拈青瓷碟子里的瓜子,听见秀红这声“表姑娘”,手下微微一顿,旋即拈起瓜子,笑道:“要我说嘛,贴身的大丫鬟们都这样好,这恰恰说明了咱们做姑娘的更好!”
外孙女呵,到底和嫡亲的孙女不同,这位秀红姑娘看着就比阿碧更加大气从容一些。
潘玉儿和姚珂被冯淑嘉这番自夸自傲的言论惊得一愣,旋即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姚珂到底是出身书香世家,又是待嫁的姑娘,比潘玉儿矜持一些,没有纵声大笑,只是朱唇微启,眼中笑意盈盈。
潘玉儿则毫不客气地拍着冯淑嘉的手,笑得合不拢嘴:“这样自傲自矜的性子,怪不得敢当面挫贞慧郡主的锐气。”
冯淑嘉脸上的笑容一凝,她本以为潘玉儿上来就和以往一样待她随意又亲近,是不会再提这茬了呢,没想到最终还是揪着不放。
只是不知潘玉儿此举意图何在。
姚珂见冯淑嘉脸色一变,似惊似怕,忙瞪了潘玉儿一眼,语气稍重:“玉儿,不要胡说!”
贞慧郡主的名号,在贵家女眷之中,可比寿阳公主的名号要响亮得多。
寿阳公主本就皇家明珠,尊荣自傲是应该的,而贞慧郡主只不过是靠着汾阳王的功绩才破格获封的郡主,却敢在面对寿阳公主的时候,毫无顾忌地撄其锋芒,可见其倨傲自大,实难对付。
京城的贵家女眷中,如非必要,没有谁敢去触贞慧郡主的霉头;即便是必要,那也必须得言辞委婉,斟酌再三,唯恐将贞慧郡主得罪死了,招来大祸。
大家怕的不是贞慧郡主李婉宁,而是她背后大权在握的汾阳王李奉贤。
潘玉儿这样毫无顾忌地当众议论,如果消息传进了贞慧郡主的耳朵里,那即便是四处月初六寿阳公主府赏荷宴上,冯淑嘉并没有得罪贞慧郡主,只怕都会为冯淑嘉招来无妄之灾。
冯淑嘉不知道潘玉儿这样做的目的,却极快地反应过来保全自己。
“玉儿姐姐可真是冤枉我了……”冯淑嘉泪光点点,嘴角微撇,委屈万分,“汾阳王于家父有知遇体贴之恩,贞慧郡主又是圣上钦封的贤人,还有寿阳公主坐镇调度,我哪里敢放肆……”
所以,不论是寿阳公主还是贞慧郡主,都不是她一个小小的侯府之女能够开罪得起的,不过是平白做了炮灰,给人当枪使罢了。
这是谁都知道的事情.
姚珂见状,忙温声安慰道:“玉儿胡说呢,冯妹妹别放在心上。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们都是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