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圣通作为女儿,非但不能在母亲跟前尽孝,如今还要劝母亲算了。
她觉得很有些对不起母亲。
她自己如今是幸福美满了,可母亲呢?
她嫁了,况儿从军,母亲过了多久冷清清的日子啊?
也是该过够了。
母亲见她低头,就去拉她的手:“傻孩子——”
她柔和的声音泼洒在春风里,淡淡地拂到郭圣通脸上:“我嫁到郭氏的第一年,就怀了你。
你祖母高兴的不行,和我说人老了真就盼着抱抱孙子。
我那会只是笑没有说话,心里却在想哪会这样?
儿女大了,该成婚成婚,该生子生子,我哪会巴望着盼?”
郭圣通看见母亲平静的眸子里起了涟漪:“但真叫你祖母说中了,年纪大一点了确实格外喜欢小孩子。
我也开始盼着能有个孩子奶声奶气地唤我祖母了,可况儿啊——”
母亲连连叹气:“他硬是不肯,难不成我给他强娶回来个媳妇?
那不成了害人家。”
母亲这话是在告诉郭圣通,她也灰心了。
郭圣通有心劝母亲像她前世那样寻找个寄托。
可转念一想,父亲那般博学多才,母亲能跟他琴瑟和鸣,想必也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再去钻研这些,又会想起父亲来,倒惹了母亲难过。
她们驻足的这块,从下望去正好见着拜者的一盆海棠花。
海棠花很瘦,连带着花骨朵也像娇怯万分。
似乎风稍大些,都能把它们吹落般。
郭圣通的目光凝注在海棠花上,“母亲,不如养只狗吧。”
她仰起脸来,笑容明媚:“陛下答应况儿进学时给他养只狗,去年没有合适的,又正是冬天冷的很。
前些天,白虎殿的人来说有一窝金黄色的猎犬满月了。
我正想着等况儿休沐时带他去选,母亲不如也选只吧?
小狗可爱有趣,也叫母亲多份乐趣。”
刘旻有些不解。
她不喜欢猫狗花鸟,桐儿是知道的,怎么——
念头转到这,忽地明白归来了。
桐儿这是怕她长日无聊,想叫狗和她做伴。
这么一想,她便顺着郭圣通的意思点了点头。
养只狗看家护院,也挺不错的。
郭圣通知道母亲是为了她高兴才应,但仍是高兴不已。
她一直相信,没有人能讨厌猫狗。
因为它们用生命中的所有在爱你。
母女俩便下了复道往白虎殿去。
母亲又说起刘疆来。
“你们姐弟小来都没有疆儿这么聪明伶俐,也只有高密侯这样的人物堪为太傅。”
说起邓禹来,母亲又感慨:“只可惜高密侯为平关中耗了不少心血,如今大破赤眉,让陛下得了高帝印绶的却不是他。”
正月甲子,刘秀以偏将军冯异为征西大将军,杜茂为骠骑大将军。
冯异与赤眉战于崤底,大破之,余众南向宜阳,
刘秀率军亲帝征,又令将军侯进守新安,建成大将军耿龠守宜阳,分两路阻击赤眉军。
赤眉知大势已去,便让刘恭请降。
刘恭知道赤眉军上下刘秀都能容,却不知道能不能容下自己称帝的弟弟,在降前便问:““盆子将百万众降阶下,何以待之。“
刘秀很痛快也很直白:“待汝以不死耳。”
赤眉由此降。
过洛水时,刘秀见汉军威武,心中颇为自豪,便登高请刘盆子也来看。
谁知,盆子以为刘秀在有意震慑他,跪下说:“自如当死不对日,罪当应死,犹幸上怜赦之耳。“
又对樊崇说:“得无悔降乎,今遣卿归营,勒兵鸣鼓相攻,决其胜负,不欲强相服也。”
徐宣等也叩头说:“臣等出长安东者门,君臣计划归命。今日得降犹去虎口归,慈母诚欢诚喜无所恨也。”
刘秀起先还真没往深处想,可刘盆子一跪下后,这事立马就变了味,他也没法说清了。
他后来和郭圣通说:“朕是重诺之人,刘盆子不是不知道,但他还是一而再地让朕表态。”
他唇边浮起讥诮笑意来:“朕听说他当日被奉为皇帝时,吓的手足无措,回头还是继续放牛。
可这才几年功夫,就把他磨练的这般目光长远。”
叹气归叹气,又不是和刘玄那般和他有血海深仇的。
刘秀因此赐赤眉将领每人一处宅、二倾田。
上月,樊崇不甘为富家翁起兵造反。
刘秀镇压了他,没有给他再次投降的机会,而是斩于阵前。
继而诏曰:“群盗纵横,贼害元元,盆子窃尊号,乱惑天下。
朕奋兵讨击,应时崩解,十余万众束手降服,先帝玺绶归之王府。
斯皆祖宗之灵,士人之力,朕曷足以享斯哉!
其择吉日祠高庙,赐天下长子当为父后者爵,人一级。”
没有半月,便传来盆子眼瞎的消息。
这下便是连郭圣通也能体会刘秀的愤懑了。
今次樊崇造反,刘盆子并不知情,更别说牵连在内。
为了安抚剩下的赤眉军,刘秀是不会拿他怎么样的。
但他仍是怕刘秀借机赐死他。
于是,他弄瞎了自己。
这下天下人都会疑心刘秀的大度宽容是不是装的。
为了不失信于天下,刘盆子这次连带着后人的荣华富贵都一并抱住了。
刘秀下令,用荥阳的官田租税来奉养刘盆子。
郭圣通的思绪转来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