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低低的说话声骤停,片刻后,千叶的声音在屋内响起,“是天韵吗?你在嘀嘀咕咕的说些什么?我怎么听着好像听到了阿宁的名字。”
天韵哎了一声,答了个是,旋即小心翼翼的捧着梅花进了屋子。
寻了几只精致的瓷瓶将刚折回来的花枝分成几份放进里面,天韵又抱着其中一只最好看的瓷瓶放在了千叶就近的矮几上,然后才在千叶的面前站定。
“王妃没听岔,方才奴婢就是在说九公主呢!”
“好端端的,你怎么念叨起阿宁来了?”
千叶瞥了一眼犹自带着细雪的红梅,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其他,千叶顿时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梅花冷香。
天韵见千叶的眸光落在了方才她搁置的瓷瓶上,眼里不由得闪过笑意。
果然,还是她最清楚怎么才能讨得王妃的欢心,韶华那个丫头,就是个二愣子,除了会一板一眼的做事情之外,再不会旁的了!
那样的她,怎么能和她相比?王妃身边最受宠的人的位置早晚会重新落到她的身上!
这般想着,天韵的脸上便又带上了一抹得意,连带着说话的语调也开始变得有些飞扬。
“回王妃的话,奴婢在落梅院折了梅花回来的时候就见到九公主在廊下站着,好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奴婢同九公主说话她也没理会……”
什么?阿宁方才就在屋外?那她可是听见了她们之前的对话?
千叶和常氏的神情不由得同时变得肃穆,吓得天韵还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害怕的缩了缩脖子。
还是千叶的反应快些,知道屋子里还有一个“包藏祸心”的人,转瞬就换了神色,快得让天韵以为方才的那番景象只是她的错觉。
“阿宁现在人可是还在屋外?”
天韵摇了摇头,觑着千叶的脸色道:“没,奴婢同九公主说话的时候,九公主就看了奴婢一眼,一句话也没有和奴婢说,然后就飞快的跑走了。”
千叶放在膝头的手指紧了紧,旋即抿唇道:“我知道了,阿宁这个丫头向来冒冒失失的,许是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所以才匆匆跑了吧。”
天韵点点头,还想在屋子里多待一会儿的时候,千叶又发话了,“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下去吧。”
天韵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苍白起来,适才因为千叶的目光在红梅上多停留了一刻的得意也在此时消失殆尽。
王妃又赶她出去了,这可是以前从没有过的事情!
修得有些尖利的指甲猛然掐入了掌心,天韵紧咬着唇,垂首应了声是,随后慢慢出了屋子。
随着关门的声响,常氏的话音在屋内响起,“你这般做就不怕天韵心里生了什么别的想法?不要告诉我你没有瞧见她方才的神色变化!”
千叶没有应声,只是将目光落在了那些红梅上。因着屋子里的暖意,花瓣上的细雪早已融化成水,一小颗一小颗的沿着花瓣的纹路往下滑落,滴在那黑色的漆面上,像极了人的眼泪。
“娘亲说得没错,天韵那个丫头向来擅长讨好人心之事。”
……
许宁从候安王府里跑出来的时候根本就是慌不择路,此刻心情稍微平复了些许,才发现自己竟然跑到了秦明的住处。
低低矮矮的房舍错落有致的矗立着,白色的墙灰掉了些许,留下斑驳的颜色,让整个房舍看起来老旧又落魄。
许宁不自觉的就蹙起了眉头,但也只是那么一瞬,旋即就又恢复到了最开始的模样,只是许宁的眸光依旧止不住的落在那些房屋身上。
秦明他如今应该不会再回到这里了吧?毕竟他现在已经是状元了啊……
许宁正这般想着,那紧闭的房门就咯吱一声被打开了,许是心里笃定秦明根本不会出现在这里,许宁竟是躲也没躲,就这么和屋内踏步而出的人视线相接。
两个人瞳孔俱是一震。
许宁本想就这么掉头走掉,可又觉得自己这般岂不是做贼心虚,便抬起手冲秦明摇了摇。
“嗨,好久不见。”
秦明紧抿唇角,双眼凝着许宁看了一会儿,便垂首从许宁的身边快速走过了,那避之不及的模样,就好像许宁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许宁心里不免有些难受。
尽量装作自然的把手收回来,许宁抬脚向着与秦明背对的方向走去。
不就是装作不认识吗?谁不会还是怎么的啊!
许宁抬腿踢了踢青石板上的一颗石子,石子瞬间骨碌碌的滚出好远。
又往前走了几步,许宁终究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看,除了偶尔吹来的几缕风,再无其他。
颓然的垂下脑袋,许宁继续往前,脑袋里忽而又蹿出此前在幽兰居里听到的事情,心里不由得更加烦乱。
心开始乱了,自然就没了最初的心情,何况眼下她也找不到可以陪她在上京四处乱逛的人。
想到这一点,许宁的嘴角不由得牵起了一丝嘲讽的笑。
她做人还真是失败啊,除了千叶她们,她在上京竟然再没有其他可以说得上话的人了。哦,这话不对,以前不想同千叶她们说的话还是可以和秦明讲的,可是现在……
许宁又回头看了看,嘴角的笑容立时变得更加苦涩。
漫无目的的顶着风雪不知道在街上走了多久,许宁才想起明惠帝虽是准了她出宫,但还规定了回宫的时辰的,若是今次她没有准时回去,只怕是以后有顾子柔帮她说话也无济于事。
抬眼看了看天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