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顾子柔哪里知道这些?
他在信上归根结底就简洁明了的写了一句未果,前有江南的事情在顾子柔心里生了根,此番顾子柔看到这极为敷衍的两个字哪里还能不着恼?
三两下将信纸撕了个粉碎,顾子柔吩咐人去拿了一些甜食过来,便让人都给退下了。
心情不好的时候她就喜欢吃甜食,这个习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养成的了,只是今日这火气委实来得有些大,顾子柔一连吃了两碟子糕点也没能让自己的心情好转。
外间的天此刻亦是黑沉沉的,眼看着竟像是又要下起雪来。
没完没了的,真烦。
“真烦。”此时幽兰居里千叶盯着天上又飘扬而下的雪花,不由得也低声说了一句。
门外天韵拿着针线笑呵呵的进屋,听到千叶这句话,下意识的就问了句:“王妃在烦什么?”
烦什么?千叶自己也不知道,就是没来由的烦躁,就好像是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让她心烦的事情,却百思不得其解之后徒增的烦恼。
拾起矮几上被方才自己因为烦躁而丢开的书,千叶略略看了几个字之后就头昏脑涨,只觉眼前的蝇头小字像是活过来了般,在自己的眼前四处欢快的蹦跶着。
再度将手中的书丢开,千叶闭眼揉了揉眉心。
外间忽而有女子说话的嬉笑声传来,千叶眉骨一动,透过未合上的木窗便瞧见了韶华和若尔两人。
看样子这事儿是成了!
千叶脸色稍霁,又仔细的瞧了瞧韶华手上已然空了的竹篮,心里更加确信。
果然,二人甫一进门就七嘴八舌的同千叶报喜,一会儿说什么那个先生长得真是俊俏,像是从画里出来的一般,一会儿又说什么那个先生问的问题稀奇古怪,若尔又是如何灵机一动,然后让那先生给改变了主意,收了她进门。
纷纷杂杂的,说了一气,千叶倒是没听清她们二人到底说了些什么,只知道这事儿成了便是!
坐在杌子上纳着鞋垫的天韵却是将这些事给听了个七七八八,待到二人声止,便也跟着放下了手里的针线,半是诧异的问道:“若尔要去学堂念书了?”
她这么一出声,屋子内的气氛忽而变得有些尴尬,就像是几人本来是无话不谈的闺中密友,忽然有一天其余几个人瞒着你做了一桩事之后被撞破的那种尴尬。
虽然这件事也同天韵没有多大关系,可如此一来,却像是在几人中间树起了一道无形的屏障,那头是天韵,这头是千叶她们三人。
若尔恍若未闻,稍稍靠近了千叶些许,手指翻着千叶方才丢到一旁的书。
“千叶姐姐,你这是看的什么书啊?”
若尔瞧着这本的面皮并不像是千叶惯常捧在手里的那些,便忍不住开口问道。
千叶低下头着,屋子里渐渐响起了低低的说话声。
被二人晾在一旁的天韵此时就显得有些窘迫了,好在还有韶华这个人在,冲着天韵说了声是,减缓了那种氛围。
不过韶华也并没有同天韵多说,不知为何,她私心里总是不想给她多说关于若尔的事情,是以韶华在道了那声是之后也跟着埋头去看若尔手里拿着的那本书去了。
天韵的面上蒙上了一层灰白之色,垂在身侧的手此刻正微微颤抖着,仿佛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少顷,天韵坐回杌子上,继续她之前的活计。
……
“王爷,姑娘那边都收拾停当了,正问着什么时候可以过来呢?也好准备准备。”
池清顶着一肩的落雪进屋的时候,陌南笙正看着案几上放着的账簿。
这当然不是府上的账簿,府上的账簿自是由管家在管,不过那是以前王府还没有女主子的时候,如今王爷已然娶妻,按理说这账簿也该交由当家主母管才是,可这王爷没提起,王妃那头好似也从未在意过……
“王爷,府上的账簿是不是可以挑个日子交给王妃了?还有库房的钥匙……”
池清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陌南笙,毕竟陌南笙从前从未接触这些,心里顾及不到也是正常。
“那些东西不是一早便该交给她了吗?”
陌南笙眼皮都没有动一下,似乎不理解为何池清事到如今还会问出这样的蠢问题,可他也不想想自己之前的态度,府上的人个个跟人精儿似的,管事的更不消说。
这库房钥匙,账簿都交了出去,可就意味着这女子是真正的当家主母了,笑话,连自己夫君都没有承认的女子,凭什么能得到这些?
这理所当然的语气还有临来瞥来的那一眼,让池清不由得冷汗涔涔。
“吩咐下去,以后这府上的大小事务都交由王妃做主。”
这便是要让千叶主持中馈,坐稳主母位置的意思了。
池清应声是,旋即又抬步出了屋子。
陌南笙低头看向手里的账簿,脑中却想到了方才提到的那个女子,薄唇抿了抿,随后便看向了窗外。
劲松亭如其名,里面种植的全是松树,此时已是严冬,其他树木的叶子早已凋落,剩下一片灰败之景,唯独劲松亭里还是绿意盎然,生机勃勃。
她为何从来没同他要过这些?那些金银首饰俏丽新衣,她不同他提也就罢了,毕竟府上有人专司这些,可库房钥匙,账簿这些东西,原本就该是她拿着的呀!
从江南回来以后,他对她的态度似乎就没以前那么嫌恶了,不,或者说在江南的时候就已经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