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刻才吩咐了人过来点灯,下一刻就被人这么询问,沐之悦亦是气愤不已,咬牙道:“点!立马给我把这里点得透透亮亮的,要是让我看见哪里有看不见的地方,你们就自己给我卷铺盖走人!”
丫头打了一个激灵,再不敢往屋子里瞧,也不敢耽搁,当下就急急忙忙的开始点起廊下的灯笼来。
一盏一盏的灯次第被点亮,昏黄的灯光照进了屋子里,千叶喻坐着的位置正好处于半明半暗间,看起来甚是吓人。
与此同时,与金风玉露背靠着的小院也次第亮起了灯,兰儿提着一盏小巧的八角宫灯,领着一个女子正慢慢沿着长廊往院子更深处走去。
“二小姐,小心脚下。”
兰儿回身,将手中的灯笼往千叶依的身前递了递,一面给千叶依照亮那陡然低矮下去的石阶,一面出声提醒着。
千叶依也是来过这里几次了,虽说不至于太熟悉,但也不陌生,院子里时不时的飘进一阵或婉转或深情或伤感的歌声,千叶依知道,那是金风玉露今夜登台的女子在表演才艺,博君一笑,然后一掷千金。
只是博君一笑容易,舍得为此一掷千金的又能有几个?
千叶依摇摇头,径直下了石阶,继续跟着兰儿往前走。
看心儿的样子,吃的穿的用的,也不像是没有银子的人,可是她不明白上京明明有那么多地方可以选择,为何她一定要将院落选在这个金风玉露的背面。白日还好,金风玉露里的人都在歇整,那些靡靡之音也跟着销声匿迹,安静得如同不存在,可是一到了晚上,这就……
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千叶依低声咕哝一句,走在前边的兰儿侧过脑袋问道:“二小姐方才说什么?”
原来方才有一阵琴音正好盖住了千叶依说的话,是以兰儿没有听清,不过这句话本身千叶依就没想着要让兰儿听见,如此,正好。
“没什么,我是说这抚琴之人琴技不错。”
兰儿低头似是笑了笑,昏昏夜色里也瞧不清楚。
“上京谁不知道二小姐的琴艺无双,当初二小姐及笄之时,候安王妃还亲自送了二小姐一把绿绮作为贺礼。就连奴婢这样浅薄无知的人都知道那绿绮是把名琴,二小姐得了它,琴技岂不是更上一层楼?奴婢敢说要是奴婢此时去金风玉露门外喊一嗓子,说上京第一美人都赞那美人琴艺好,今夜那美人必定身价跟着往上翻几倍不止。”
谁不喜欢听人说阿谀奉承的话?尤其是千叶依这种自来都是在恭维声中长大的人,而这夸赞她的又是她不怎么喜欢的女子身边的丫头,怎能不让她心情愉悦?
当下千叶依就无声的勾起了唇角,“你这个丫头还真是会说话,不过心儿姑娘的琴艺应当也是不错吧?”
兰儿摇摇头,道:“我家小姐不会抚琴。”
是吗?那还真是不错。
千叶依眸子里的笑意更甚,嘴上却满不在乎的说道:“是吗?幸好心儿姑娘不会琴,不然上京得有多少会抚琴的姑娘气晕在闺阁里啊。都说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心儿姑娘得亏是还有不会的,不然连我都要嫉妒了呢!”
兰儿闻言终是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顿住脚,兰儿站定在廊下一间屋子前。
千叶依斜眼看过去,才现竟然已经到了。
“这时间还真是快,不知不觉就已经到了。”
千叶依一面笑着说道,一面抬脚进了屋子。
在她进去之后,留在廊下的兰儿就上前将门给拉了过来,然后安安静静的在外候着。
屋内暖意融融,心儿慵懒的坐在美人榻上,白皙纤细的手上还执了一盏白玉杯,在暖黄的灯光下,千叶依竟现那手几乎与白玉杯的颜色融为了一体。
千叶依方才被兰儿几句话给挑起来的愉悦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几步走到心儿的面前,千叶依坐在一旁早就为她准备好的椅凳上,也伸手拿起了一盏白玉杯,在现自己的手也同那白玉杯的颜色没有什么差别之后,心里才稍稍恢复了平衡。
“二小姐能赏脸前来,真是心儿的荣幸。”
心儿坐直身子,放下手中的酒盏,笑吟吟的说道。
千叶依亦是笑,掀起眼皮看向灯下的人儿,“心儿姑娘要是真觉得荣幸,不妨把面纱拿下来,好让依依今次可以一睹芳容。”
是的,即便是晚上,心儿依旧戴着面纱,出于女子的直觉,千叶依心里认定了这个女子一旦摘下面纱,定是一个足以轰动上京城的人物,但一面又忍不住存着侥幸心里,想着可能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觉,说不定那面纱下的容貌就是一普普通通的容貌,连貌美都算不上,更何谈惊艳。
这样的想法在心内相互交织,越引得千叶依想要窥探面纱下的容颜。
心儿眸子弯了弯,道:“二小姐可是上京第一美人,心儿这等姿容,哪里敢在二小姐面前揭下面纱?这不就好比是关公门前耍大刀吗?二小姐还是莫要打趣心儿了才是。”
还是不愿意露出真容。
千叶依在心底嗤笑一声,虽然知道心儿说的那番话十有八九都是在哄骗她,可心里还是止不住的开心。
“好吧,不说这个了,来日方长,我就不信心儿姑娘你能一直戴着这面纱。”千叶依端起酒盏小抿了一口酒,咂咂嘴,也不知道是好喝还是不好喝,“说说吧,特地让人来府上传话,到底是有何事。”
心儿咯咯笑开,这次倒是没有用手掩住嘴,而是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