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晏如手中拿着个药罐子,轻轻描摹着上面的花纹。窗外雨点敲打小窗,长廊上一排红灯笼被风吹得摇摇晃晃,远远看去似花团锦簇。地面上铺满了小扇一般的金色银杏叶子,无人来收的白果也落了一地。
盛开的菊花散发着苦涩的香气,在雨滴中左右摇摆,有的被风折弯了腰,就静静卧在地上。
一场秋雨一场寒,终于摆脱了夏日的毒辣太阳,这湿润的凉风吹起来确实舒服,晏如只顾埋头研究手中的药罐,背后被丝丝水雾沾湿也丝毫没有察觉。
曲汾捧着一筐子绿皮的橘子挑着帘子进来,看见窗户没关,就摸了一把晏如的后背,感到冰凉的水意,连忙道:“娘娘离那窗户远点,衣裳都打湿了,若是染了风寒,又要传太医了。”
采葛接过曲汾手中的橘子,问了句:“这绿皮橘子好,皮薄得很,心也甜。是新到的贡橘吧?”
“总共也没多少绿橘,大部分给了有孕的窦淑妃,剩下的就分给了皇后娘娘、绮妃和咱们宫里。”曲汾说道。
晏如眼皮也未抬一下,对采葛和曲汾说道:”你们爱吃就吃吧,我可不喜欢这酸酸的果子。“
曲汾捂着嘴笑着说:“别的宫里求之不来的贡橘,到咱们宫里竟然都分给了下人。”
采葛说道:“娘娘还在研究那药罐子?”
晏如这才抬起头,说道:“若不是在宫里,我恐怕一辈子都见不到这样精巧的药罐子,所以说人心险恶啊,灵巧的心思全部放在了害人的手艺上。”说完用手轻轻敲打这罐子,发出了清脆的敲打声,但仔细辨来就可知,这药罐子是空心的,里面还有一层。
一直为晏如煎药的药罐子竟然是空心的,分为里外两层,外面的一圈底部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只是顶部有几个难以察觉的针眼大小的洞。中间的空隙里塞满了磨成粉末的丹砂,用火煎药时,隔着滚烫的药汤,这些丹砂就变成了水银从小孔中混进药水中,这丹砂,就神不知鬼不觉地进了晏如喝的避子药中。
”奴婢一直有一个疑问,这两层的空心药罐是怎么样做成的呢?“曲汾依然不解。
晏如道:“我也在思索这个问题,不过现在答案已经出来了。要做成这样巧妙的药罐也很容易,用上一种东西就可以了。”
“娘娘就别卖关子了!快跟奴婢们讲讲!”采葛抓着晏如的胳膊撒娇道。
晏如比划道:“用冰。做好里层的药罐后,在外面用冰附上一圈,再加泥制作第二层。这样两层罐子中间就夹了一层冰。拿到火窑里去烧制,冰化成了水,水又被火烧干了,药罐子中间不就空了?”
”妙!实在是妙!这样奇巧的方子,也只有娘娘能揣摩出来了!“采葛由衷佩服道。
曲汾拿了一件新的寝衣过来,对晏如说道:“娘娘赶紧把这湿衣服换掉吧,研究了一晚上这个药罐,可不是魔怔了,活像个木匠师傅。”
晏如起身,接过了曲汾拿的衣服,摸摸后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本宫发现这日子越过越有意思,收拾完兮何,又来了个娥眉,一个受皇后指使,一个为绮妃卖命。本宫这贵妃当的当真有趣。”
曲汾一听,当即红了眼眶,说道:“娘娘还有心思在这里开玩笑。奴婢早就说过,娥眉这丫头留不得,娘娘非要留到现在。结果呢,这丫头竟然用这样阴毒的办法害您。”
晏如叹了口气,说道:“本宫也是心软,念在一起长大的情分上饶了她,让她管香饵阁,她又和花束拌嘴。本宫罚她洗下人的衣物,她也丝毫不能体会到我的良口用心。若不是那一日兮何为保命供出了娥眉在我药房里做手脚一事,本宫也想不到她竟然做出这样丧尽天良的事。”
”娥眉被皇上处死,连带着一大家子变卖为奴,也是罪有应得了。还是曲汾细心,发现兮何表面看着老实,私底下作风极差。“采葛恨恨道。
曲汾说道:“她一个二等小宫女,怎么戴的起一支玲珑点翠草头虫镶蓝宝石的珠钗?我细细留意便发现她和几个一等侍卫的关系都是说不清道不明,奴婢还查到她的和章臻帝姬身边的一个得脸宫女是姊妹关系。本以为她是在药中下毒的罪魁祸首,我便故意提拔她、与她亲近,想找到她背后的作俑者。没想到她竟然偷换了娘娘平日点的紫述香,不过还好被娘娘发现了。”
晏如说道:“娥眉供出了娥眉,可兮何却是供出了棠棣,可见两个人心智上的差别。”她嗤笑道接着说:“兮何本是想燃香害我,事情被揭发后,她就把脏水泼到了曾为皇贵妃旧仆的曲汾身上。诬赖曲汾不成,她又说是棠棣指使,没想到棠棣有孕,皇上大喜,压根就不愿在这事情上多做深究。最后,又为求活命,她又供出了在药房里做手脚的娥眉,娥眉最怕受刑,打了几下就全招了。”晏如轻笑:“这丫头心思果真歹毒,害我不成,一面让皇贵妃扣上指使人下毒的帽子,一面挑拨我和棠棣的关系,要至我的贴身宫女于死地,临死之前,也要拉一个人去阴间陪她。”
晏如笑笑:“若不是皇后自导自演这场好戏,本宫也不知道这么多人想要害本宫呢。这下蔺戚璇可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才当了几天的皇贵妃,又恢复了原来的位份。”
“娘娘如何知晓是皇后娘娘导的这场戏呢?”采葛问道。
晏如说道:“这有什么难猜的,我虽早就知道紫述香有问题,但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