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庆之上前一步,站在业文业征兄弟二人跟前,低首瞧着跪在地上的两人,心中有些悲痛,他还记得当年他入宗祠时,也是这般跪在父亲面前,当时的他不觉入徐家宗祠有多么光荣,只觉得经历了这仪式便是被严苛的父亲认可了。【】
他是打心眼里高兴。
两年前他见大哥入了宗祠,他打心眼里羡慕,后来是他自己,他觉着骄傲,再后来又是三弟,而那时他已别是一番思绪。
在经历过多年的波折,看遍了人生的起起落落宦海沉浮,如今又回到了这徐氏宗祠,见下一代的人跪在这巍峨殿堂,笔列族谱。
徐庆之接过两个孩子手里呈着的生辰八字,对着宗族牌位执香道“大哥庆忠肝胆忠烈,然时乖命蹇,大嫂悲痛而去,然稚子年幼,未免无人照拂,秉承先嫂遗愿,我愿将二侄视为己出养于檐下,特在此敬告列祖列宗。”
焚香入炉,徐庆之转过身来对跪在地上的两个侄儿问道:“你们可愿唤我一声父亲?”
徐庆之的声音雄厚中带有一丝绵柔,令业文业征兄弟二人闻言一怔,父亲带他们临窗秉读书卷时画面顿时浮现在眼前。
业文记得那时候父亲的身体还很是康健,朝事结束后,他最喜带着兄弟二人读书,业征年幼,身子骨没他结实,每每练完功就累得像散了架的泥,一屁股坐在地上,说什么也不想再读书。
原本业文以为严苛的父亲会教训业征一顿,劝解父亲的词都想好了,却见父亲脸上挂着些宠溺似的神色,冷峻的嘴角竟也难得微微上翘。
父亲是笑了吗?
“业征,为父记得你曾说过要当所向披靡的将军。”
业征听了父亲这话,一双星眸顿时发了光,拍拍屁股从地上站了起来冲到父亲面前,用写满憧憬眸子盯着父亲说道:“嗯!做个像父亲一样能征善战的将军。”
徐庆忠拍拍他的头笑道:“你可知,只有一身本领的人在军中为何职位?”业征摇头不知,徐庆忠说道:“仅有孔武之力最多只是个前锋,听从命令冲锋陷阵,而一名将军上到排兵布阵,下到针脚米粒都需谨慎斟酌,这不仅仅是靠拳脚就能解决的。”
“那还要怎么做?”
见儿子一脸渴求的神色,徐庆忠弯下腰掐了掐业征肉嘟嘟的小脸,“当然是苦读书卷,做个智勇双全的将军。”
说完仰天哈哈大笑,父亲脸上挂着的汗珠在骄阳之下缓缓流淌,谈笑间他高大而又挺拔的身躯,莫名给人一种崇高又值得信赖依靠之感。
那时的父亲是他们心目中的高山,不容撼动。
那时的父亲是他们心目中的指路灯,带着希冀与光明。
可谁知高山会崩,再亮的指路灯也会有灭的时分。
曾经辉煌一时的大房如今只剩下他们兄弟二人相依为命,从前所有恰如流水一去不复返了,既然这是母亲的遗愿,他又何苦要辜负母亲的良苦用心。
“父亲!”
徐业文面色凝重缓缓低下了头,尚显稚嫩的额头触碰到一尘不染的砖石上,似有千斤巨石般重。
徐业征见大哥颔首磕头,心中既有不愿又有不解,父母才刚刚过世,他们便要唤另一对夫妻父亲母亲,那他们的亲生父母吗?难道就不管了吗?后继无人,九泉之下的父母可会心安?
想到这些,他便如蒜杵般愣在那里。
以额触地的徐业文眼角余光瞥见自己的弟弟仍是傻楞在原地,心中不由得一痛,弟弟心中的不愿他怎会不懂,从祖母说要他们兄弟二人过继到大房,再想到当初母亲临终之前反复叮嘱他们要好生敬重侍奉二叔二婶,他便明白过来母亲的用意,也读懂了祖母眼中的泪水。
祖母看重他,母亲信任他,他便不能叫她们失望,所以他即便心里万分痛楚也要开解弟弟,少为祖母添优,令母亲安心。
入宗祠前,业征答应的好好的,没想到此时他毫无动作,徐业文怔楞片刻后便伸出手拉了拉业征的衣袖,侧过头正对上业征一双猩红的眸子,一汪水噙在框中打转。
这一瞧似把他的悲痛也写在自己心里,徐业文的眼眶不由也红了一红。
而他的那只手却仍是落在徐业征的衣袖上,又拉了一拉,似是在恳求一般。
徐业征抬头又看了看站在面前的徐庆之,又看了看自己的哥哥,终是把一个响头磕在了地上。
方才提着心的几个人见徐业文徐业征兄弟二人磕了头,眼下便踏实了。
老夫人将两个孙儿召到自己身边搂在怀里,一双昏黄的眼睛里溢出了两行泪水。
徐庆之夫妇二人见着心里也别是一番滋味,认子仪式算是结束了,眼下便是自家的连个孩儿入宗祠的事宜了,从前他们远在边关,也没承想会有回来的那一日。
当时母亲将自己这一房赶出镇国公府时,两个孩儿尚在襁褓,不曾写入族谱,如今回来了,也当是把这事重视起来了。
毕竟这大西向来重视氏族门楣,人之三六九等划得分明,长在世家大族却无身份,少不得要受他人非议。
徐衍与徐珞的认祖归宗仪式就没有徐业文徐业征兄弟二人更迭族谱的仪式麻烦了,两人因着徐家第五辈子孙的排行各添了一个字。
徐家第五代子孙男孩乃业字辈排行,于是徐衍的名字中便添了一个“业”字,唤名“徐业衍”,女孩乃嘉字辈排行,徐珞的名字中便添一个“嘉”字唤名“徐嘉珞”。
看着主簿人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