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终归没能留在北皇宫教养,即使这么多人的努力,还是压不住愈来愈严峻的形式。
永初元年七月中至十月末,既西羌叛乱切断陇道后,八百里加急频频传来急报,郡国十八处地震,四十一处雨水成灾,二十八处大风冰雹,边疆未靖,多灾多难,举灾害,大赦隶,豫、徐、兖、冀、并、六州,赈乏绝。
太官内侍越来越谨慎的做派,侍女越来越紧凑的眉头都遮不住刘祜越来越黑沉的脸色。
长公主降生以来,灾祸不断,民间视为煞星转世,阻碍国运昌荣。
而在此时,民坊又流传起了另外一种说法,今年是改年号第一年,上天不喜当朝天子坐享天子威仪,故降下冥冥昭示,欲毁之。
这两种说法的兴起,另刘祜在朝中的威势直线下降。本来追随皇帝的文武百官都凝重了起来。
刘祜当然恼恨,这二者没有一丝好处是对着他的,不论是舍弃初生长公主堵住天下悠悠众口落得残忍名声还是承认上天预警自己不适合这个皇位退位让贤,这都是一条死局,他现在正面临着两难抉择。
要皇位和残忍之名,还是要长公主和贤名。
刘祜把自自己关在建章宫里整整三天才出来,期间只有蔡伦和阎显将军进去过。
三天后刘祜出来了,当即颁布了一道圣旨:
汉安帝策书:
秦承周末,为汉驱除,应天顺时,受兹明命,
今逢天怒,兹事体大,有言述于,灾源迹是,
中元降世,不得荫蔽,尤悖国昌,今论朝堂,
诹议惟弃,送于济慈,筑于度化,虔诚拜遏,
承蒙错爱,拜别北宫,未央天伦,至此终年。
永初元年十月四日策书
圣旨制书由中书舍人昭示天下,此诏既出,天下哗然,纷纷赞誉安帝篡承天序,以天下大义为重,功德宜之,是为明君。
也有极少数人质疑皇帝本心,但都迅速消融与天下大义的舆论之中。
刘祜究竟是怎样与太后与李苒交代的,不得而知,只知自此之后李贵人就日渐消瘦了下去,不再出现在皇宫各大大小小宴席与会食之中,与皇帝的情谊也日益淡薄。邓太后也数次招安帝会与寿和宫,询此事始末,无奈刘祜不改初衷。
刘祜继位时年少气盛,但不得不屈服于邓娞的辖制,太后召见,了不得要作出一副母慈子孝的时兴戏码,这次铤而走险,忤逆太后本意,少不了皇后阎氏胞兄阎显的帮持。
一方面刘祜得太后提携谋得皇帝位,表面不得不顺从,让人无从诟病。可私下里又格外亲近阎氏外戚,对阎姬愈发宠爱,扶助阎氏一组兴起,暗下里与邓氏抗衡。
这些动作果然凑效,邓太后年纪还好,却开始有早衰的倾势,那日建章宫密谋,只有二人进内议断,蔡常侍与阎显将军。
阎显不必多说,边防当家武将。
而这蔡伦,自然是太后身边的一等近侍,延平元年赐建章宫,自此服侍安帝。得安帝倚重,地位双高,在宫中走动,无不巴结讨好,位份极高,极重。
关于最后安帝是怎样说服太后,是怎样的一种说辞,都已经不重要了。
谁喜悦,谁释然,谁伤怀,谁,漠不关心......
承恩殿里,李贵人嘱托桑则:“桑则,事情有变,我有一要事相求,你必得答应我.”
“娘娘请讲,奴婢尽力而为。”
李苒当即跪地叩首,双目含泪看着桑则,表情凝重的仿佛天塌了一般:“桑则,你必得应我,我是实在没了法子,但凡有一点法子,也不至于这般为难……为难我自己,为难你。”
“娘娘你快起来,这样子奴婢如何承受得了。你,你不要这样。”
“桑则,我信你你自不必瞒我,我知你身份,我也知道你没有恶意,所以从不曾说破,现今我是真的没了办法,你帮我这一次,真的,只这一次,来生我当牛做马,只求你救我孩儿一命。”李贵人泣不成声,执着的看向这个不知算不算得上熟悉的侍女。
“娘娘、你这是做什么?你对奴婢和奴婢家人有恩,奴婢日日不敢忘,时常想娘娘用得上是奴婢之幸,绝不敢不从。”
“桑则我本不该这般强求,还总妄想求你心甘情愿。”
“奴婢当然是心甘情愿的。”
李苒露出了这几个月来唯一的笑容,扭身从卧榻上抱起了襁褓之中的长公主。
李苒边轻轻拍抚着怀里的幼小婴孩边泪眼婆娑的低诉:“桑则,咱们相识不是一朝一夕的年岁,你既如此重情义我亦不瞒你,那天我去寿和宫问太后的安,在百芳园遇着阎贵人身边的侍女柠双,为着不多生是非就避了开,随后就听到柠双和皇上身边的内侍常岐往辖司制查司寝簿子,你既知我是因阎姬顾而早产,本就凶险,现今阎姬着此拿住我的错处,诬我暗通曲款,珠胎暗结。”
桑则一瞬间瞪大了瞳孔,私通本就罪大与天,皇家私通更是死罪。桑则一下子慌了,这罪名一扣下来,甭管是不是你做的,都是百口莫辩。
李贵人看着瞬间没了章法的桑则,微微笑了,单手抱公主,誊手拍了拍桑则的手:“你莫着急,这种情况以我与陛下的情分还是应付的来的,只是可怜了我的晖儿,今后竟没有一个示人的身份,此后只能是皇室的靶子,生死难料。”说完紧紧的抱着怀中的婴孩,神色忧伤。
桑则也是红了眼眶,她要如何做,才能护得这对母女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