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沐穿着大红色喜服坐在梳妆台前,认真打量着镜中人,还算精致的五官,画着特别精致的妆,再配上那些华丽的珠宝首饰,还真挺漂亮的。
只是……就算花着特别精致的妆容,也遮不住左边脸颊上那片暗紫色的胎记。
那个胎记从她生下来便有,而她不幸的人生和卑微的性格,也都是因它而起。
在她三岁时,遇到个算命先生,那算命先生摸着胡子,一脸高深莫测的说,“此女这胎记,隐有黑气,甚是不详,恐会给身边人带来杀身之祸。”
她傻颠颠的爹忙将身上唯一的几颗碎银子给了那算命先生,接着背着她娘将她给卖了,据说卖了一两银子。
五岁时又被卖进了林府,据说同样卖了一两银子。
难道那人伢子脑子有病,一两银子买的,又一两银子卖了,再算上人力物力和财力,岂不是亏大发了。
其实和她一起的小丫头们,都被卖出了十两银子的高价,而她为什么这么便宜,只因王婆婆说她长得实在是太丑了些,怎么都只肯花一两银子,不然便不要了。
人伢子阴沉着脸瞧了她半天,估计是在心里计算,这两年下来在她身上到底亏了多少钱。最后可能觉得继续留着她,只会更吃亏,便以一两银子将她给贱卖了。
其实她一直觉得她远不止一两银子,她虽长得丑了些,但她在那群小丫头里面最勤快,力气也最大,从不偷懒,更不会背着人伢子骂她的祖宗十八代。
今天是穆沐出嫁的日子,她要嫁的人是林府的大少爷,林州。
你没有看错,我也没有写错,新郎官的的确确千真万确是林州。
据说林州不知何时疯狂的迷恋上了她,硬是要娶她为妻,这可把林老爷和林夫人给气坏了,称若是喜欢抬个妾便是了,但取回做正妻,是门儿都没有!
最后林州绝食半个月,将二老吓得不轻,迫使二老答应了这门亲事。
林州是谁!是大元朝林丞相的大儿子,自由聪慧敦敏,长大更是文韬武略,那相貌更是英俊潇洒,是大元朝所有怀春少女的梦中情人。
穆沐想,这样一位神话般的人物,怎会看上像她这样的女人,长相丑陋,行为粗鄙,身份卑贱。
她曾一度怀疑这一切都只是个梦,直到拜完天地入了洞房,坐在那软软的喜床之上,才有了一丝真实之感。
她坐在床上一动也不敢动,半边身子都僵了,忽然屋门被推开,脚步声由远及近,淡淡的酒气钻入鼻尖。
其实,她很紧张,手攥得死紧,那绣着石榴花的喜帕被捏成了一坨。
红盖头被轻轻挑开,她羞涩的闭上了眼。
鼻尖的酒味渐浓,她想林州肯定是想吻她了,于是偷偷睁开一只眼,想看看那个为了她付出许多的男人,而她也偷偷喜欢了好久的男人,此时此刻的神情。
她的左眼轻轻掀开一条缝,偷偷看过去,就见一个油光满面的猪头,撅着油腻腻的厚嘴唇靠了过来。
……啊!一声尖叫自她喉间溢出,她呼啦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
“呼!还好是做梦……”穆沐抚着胸口,舒了口气。
睡得正酣的小秋被穆沐一声狼嚎吓得不轻,从床上一跃而起,紧张的问她:“小春,怎么了!!!”
小春是穆沐进了林府以后三小姐给起的名儿,三小姐闺名林月,是穆沐现在的主子,而小秋呢,是她的同事兼闺蜜。
穆沐看着小秋黑黑的眼眶,有些不好意思,再加上梦里的自己太过无耻,竟痴心妄想嫁给林州,于是便又有些心虚,她嗫嚅道:“没,没什么,就是做了个噩梦……”
小秋听说没事,放下心来,接着浓重的睡意又涌了上来,不再理会穆沐,一个后仰倒在床上继续会周公去了。
穆沐却完全没了睡意。
在她心里,林州便是那天上的神仙,高高在上高贵优雅高不可攀。这等人物,岂能让她给玷污了,就是在梦中也不行。
就这样,在羞愧与自责的双重煎熬下,鸡叫了。
穆沐坐起身,觉得全身乏力,头重脚轻,严重的睡眠不足之症。
鸡叫声方落,小秋也醒了。
二人双双起床,无声且麻利的梳洗妥当,相携去了林月屋里。
小春平时是负责林月院里的清洁工作,小秋负责吃食,另有小夏和小冬,分别负责林月的衣物和首饰。
春夏秋冬是林月身边的二等丫鬟。墨菊和墨莲是林月身边的大丫鬟,分别负责陪林月玩和逗林月笑。
墨菊轻轻撩开纱帐,对着熟睡的林月道:“小姐……小姐……”
林月耸耸鼻子,翻个身继续睡。
墨菊再接再厉,“小姐,鸡都叫三遍了,您该起了!”
林月不满的皱皱眉,再翻个身,继续睡。
墨菊扭头求助的看看墨莲,而墨莲却只顾低头看脚尖上那一点泥印子。
昨儿晚上夫人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说千万别让小姐睡过了头,可是现在……墨菊无法,咬牙闭眼,一狠心,大声叫道:“小!姐!该!起!床!啦!!!”
林月被这平地一声惊雷吓得睡意全无,呼啦一声坐了起来,瞪着凤眼愤怒的瞧着墨菊。
墨菊忙跪了下来,带着哭腔道:“小姐,夫人昨天交代过的,今天万不可迟到,奴婢也是没有办法了……”
林月听罢气消了大半,再加上她同墨菊又是一同长大的,情分深厚,遂歇了抄板凳砸人的冲动,乖乖穿鞋下了床。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