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言送她们回去租住的地方,正撞着那家丁跟菊花僵持,菊花护紧了那箱子,那老头儿却要去抢。菊花虽是个丫头却也有些蛮力,双手护紧了那箱子,那老家丁左扑右闪的却没讨着半点便宜。
李氏一瞧那箱子就急了起来,自己的身家性命全在那箱子里了,若是让人抢了去,叫她怎么活才好。她急吼道:“你那不要脸的老畜牲,居然打主意打到我头上来了,老娘今天跟你拼命。”
阿奇见她又恢复那往日凶悍的模样,说出那些刺耳的话来,也是皱了眉头。这已经在柏言面前毁了休书,那她便还是他名义上的妻子,心下有些怪她丢自己脸面。
不等李氏下车来,早有那姓苏的赶在前面开道,车没停稳了,他就一个箭步跳下来,上去就将那老家丁一脚,踢出老远。踢得那老头儿在地上打滚,呜呜在叫着,一时居然爬不起来,可见得他下了狠劲了。
他赔着笑脸将菊花扶起来,上前赔罪来:“都是卑职失察,让这老家伙给蒙骗了去。参谋长大人不计小人过。”
柏言侧目看他,吩咐道:“我太太还要在这里住上一阵子,我不希望再有这种事发生。”
那姓苏的敢紧答应:“是是是,在下一定保证不让太太少一根头发。”说着便要退了两步,手里已经惊出一手的汗,只是他并不敢走远了去,生怕韵清将他那要挟的事说出来。
阿奇见他不识相,便去赶人:“好了,这儿用不着你们跟着,你们忙去吧。”
那姓苏的有些犹豫,又不敢不走,只是心里七上八下的。他一回去便立马去找了他的上司,托人打点。
柏言瞧了那面馆,心下不满,也亏她们想得出来,真是想在这城里扎根了不成。他脸急铁青,一言不发。
韵清怕他责怪,便主动开口:“你饿了吧,我去煮面给你吃。”也不等他回答,就小跑着去了厨房。
李氏安慰着菊花,夸她忠勇。阿奇也凑上来:“大姐,我说你也真是的,早些报上我名号来,你也省了这许多委曲不是?”
李氏冲他:“人家看的是徐老爷的面子,你以为自己多大能耐?”
阿奇想辩驳,却又一时想不出什么话来,和李氏打交道,他像是没羸过。
柏言插了嘴:“大姐,你和韵清姐妹相称,以后叫我柏言就好。”他以前只当李氏是个过客,并未在意她怎么称呼自己。现在却是不同,她与韵清只怕也是生死之交了,“我有件事一直想问,怎么你和韵清会一同来了长沙?这回又是为的什么,明明上了火车却又折回来?”
李氏瞧他问起,不说想是也不行了,便和盘托出:“你晓得的,我在上海全靠林四照顾,后来他出事,便有人来将我们接了出去,那接我们出去的听说就是你弟弟,这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柏华加入了新四军,他也是那次去救韵清才知道的,一开始,他只以为柏华是难以忘怀韵清,才出手相救,现在想来,全然不是这么回事。他猜不透个中原由:“林四出事,柏华去接应?”
李氏小声说道:“林四是共产党,他藏得深,我也是他死后才晓得的。我以为林四一直是帮你们做事的呢。”
柏言听得惊奇,如果李氏知道,那陆韵清肯定也是知道的,只是为什么,他从没听她说过。
李氏继续说:“我本来上了火车也是没打算回头的,可是韵清跳了下来,我便跟下来了,我总不放心她一个人的。”
这些话柏言却没听进去,他脑海里只是想着她为什么要隐瞒他:“韵清和阿四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氏察觉到柏言有异,解释说:“他们之间真没什么,徐老……不,柏言,你可不要听了外头流言蜚语,我是知道的,韵清她决不是这种人。”
“那阿四呢?”
“林四他是个好人,你不知道,韵清那次都不吃不喝不说话了,他将她送到别院里,我天天却陪她说话才见她好转,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不让我去了。”
柏言越听越是头痛,他不愿提起那段过往,却又掩不住那好奇的心,他耳边回荡的是她那凄厉的叫声:阿四……阿四……那次他去救她,见到她时,她却喊着别的男人的名字。他记得她从来都叫他:四少爷,那时她却叫他阿四,那样亲密。
韵清正端了面条上来,他嚯地站起来,正撞到她,那面撒了一地,碗破了,汤汁溅到韵清身上。众人惊呼,唤醒了沉醉过往的徐柏言,他瞧瞧她,那样痛心,却又不肯上前安慰。到得后来,他又退了几步,接着又退了,眼里空洞洞的,最后转了身便走了。
韵清正待上前去追,却被阿奇拦了:“嫂子别追了,让他静一静。”
李氏焦心:“可是我说错了什么话了?”
阿奇无奈道:“我也不知道自那次南京战役后受了重伤,躺在医院里半年多,后来谁要是跟他谈到那段过往,他便沉默不语。我那时在江西,具体的我了不知道。”
韵清顾不得手上疼,远远地望他背影:“怎么他从未和我说起?”
阿奇安慰:“嫂子,你们分开那些日子,发生了很心里也是苦的。”
自此,柏言再没来寻她,她们在馆依旧开张营业,只是生意一落千张,不为别的,只为那门口立着两个黄皮站岗。李氏将他们嫌弃得要死,什么难听的话没骂过,那两货就是不走。
那姓苏的经常厚着脸皮贴上来,只是他见着韵清发怵,只好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