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从连江城来到荃洲大陆的百姓,就在这被日光遮挡的大陆上安家立业。可浅鸠并没有满足于仅仅生活在暗无天日的大地上。
毕竟,他可是能张目对日的男人。
浅鸠想探寻的,是长在荃树上那美味的果实。纵使那果实熟透后也会自然而然地掉向大地,但等摔下来,经过四千米海风的调戏,早就吹海里去了。
荃洲大陆上,海拔最高的地方是西南角一串高低起伏的山脉,浅鸠将这串山脉命名为癸辛山,最高峰命名为帝乙峰。
而站在帝乙峰上,差那么几百米,就能够到荃树了。
浅鸠当然明白,不是所有人都能在树上生存,越往高,枝叶屏蔽的面积越小,百姓就越容易面临生死险。
但所有人都能帮他修一条通往荃树的道路。
劫后余生当然愿意帮他们的救命恩人,英明伟大的王浅鸠,修路了。
人们就这样自然而然地尊浅鸠为王了。
路修好后,浅鸠带领那部分能忍受日光的人上了树。
他们按忍耐力的大小分别住在树上的不同位置。一开始大家住得很愉快,为了美味的果实,就算每天晚上怕掉下去把自己绑在树枝上又算得了什么呢。
可上树者们慢慢就觉得这样不行了。吃饭的问题解决了,可洗澡怎么办?睡觉总这样也不行。更重要的是,拉撒怎么办?下雨了怎么办?
此时的勤劳勇敢荃洲大陆百姓也已经恢复到了战乱病痛前的最好水平,于是上树者们开始在大地上征徭役,他们管这些人叫役使。
役使们全身着黑色布袍,只露出眼睛,就这样,呆在树上的时间每天也不能超过半天,否则就有瞎掉的风险。
就这样,吃苦耐劳的役使们,在这两三百年间,就修好了所有树上的宫殿。宫殿修好后,上树者就遣散了大部分役使,只剩下运水和物资的、挑粪的少数留下来了,通往宫殿的道路,自那时起的几百年,也就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上下的了。
在这树上的宫殿里,人们正常地生老病死,只有浅鸠,像是个永恒的意外,获得了永生,无论其他的上树者换了几茬,他永远悠然地住在建设在树顶荃花旁的栖月宫中。
然而他也不是一直闲着,这几百年来,在他的带领下,荃洲大陆的生活水平飞速发展。首先,他嫌用龟壳记录文字太重,曾经还压断过树枝。他发现荃树树的最东南角的树叶又宽又薄,摘下等自然风干后十分柔韧,很适合书写,他把这样处理过的树叶叫智子。自那以后,所有的文字,都改纪录在智子上了。
浅鸠还鼓励创造发明,因为他发现,普通的百姓如果不段发明创造出新的东西来,他的耐受日光的水平就会提高,也就是说,如果你有足够多的新想法并把它实践出来,你就能上树了。
在浅鸠日复一日的鼓励下,几百年间荃洲大陆的科技水平不断飞跃,新的发明层出不穷。原来树上的宫殿几千座里只能住满几百座,现在却人满为患。大地上也发展出了成熟的村落和城镇。等秀峥出生的时候,发展的潮流已经趋于平和了。
浅鸠,是荃洲大陆人们的神,是人们在自己孩子懂事时迫不及待和他或她分享的第一个故事。
然而,因自己的祖上是役使而无比自豪的秀峥的父亲秀农,告诉自己女儿的第一个故事,却丝毫不关于浅鸠。
秀峥一出生就被告知,自己的臀部有处胎记,这胎记凹凸不平,没有什么好寓意,就算自己死了,也不能告诉别人这件事,包秀屹,和她即将无比疼爱的妹妹秀岫。
当然,秀峥曾对着水盆照过,那里像是多长了一层皮,并没有什么其他的不同,她自那之后就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毕竟,她也不会随随便便就把自己的臀部给别人看。
秀峥就这样无忧无虑地长到了十二岁。
然而,住在树上苏仁宫里的有苏南仪,却痛苦了十二年。
十二年前,因为她的疏忽,有苏氏的唯一继承人,也是她唯一的女儿,掉了。
就算这十二年间,她和丈夫又生下了两个儿子,有苏念落和有苏怜落,她们也依然把当年掉下的女孩视为唯一的继承人。
这一切还得从树上的宫殿结构说起。
树上的宫殿,大大小小有千余所。底部的最为破旧,就算破旧,也比大地上的房屋好百倍。它们是那些稍能经得起日光的上树者住的地方。这些人的职责,就是替层更高的上树者排忧解难,顺便帮忙管理役使。更多的闲暇时光,他们会在自己的宫殿做一做男女之间的愉快游戏,翻一翻上层看过的文献,写一写有趣的能流传整个荃洲大陆的故事。他们必不可少的身份,就是在人生的某个阶段,穿上深蓝色长袍,做中层宫殿里人的仆人。
有苏南仪就住在中层宫殿里。中层的荃树有十大主要树枝,其中四个属于有苏氏,在南面;四个属于无余氏,在北面;绮里氏占据正东方的一个,千代和千乘氏就比较倒霉了,合住在正西方一个树枝上。枝桠间由荃木做的索桥连接起来,方便行走。有苏氏的家族烙印是一只鸟站在弓箭上,无余氏的家族烙印是十九片叶子簇拥着的长刀,绮里是玄武岩的排阵,千代千乘,一个是上弦月,一个是下弦月。五大家族每当有新生儿出生时,会请高层宫殿里的人用禁物火镰生火,用烧红的烙铁把家族烙印印在新生儿唯一能接受这种残忍刑罚的部位,臀部。先烙完,再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