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杏的脑子懵了。
清零?失忆?
那句仪式般虔诚的表白听得她想哭,他的神情、他的口吻似在向今天的她作最后的告别。这还不算完,不容她多想,手机铃声仍在响,他的狂热在消散,一股冰凉的气息在两人周围蔓延。
是略微刺骨的冰凉,不再是怡人的清凉。
他的唇缓缓离开,两人紧贴的身躯逐渐分离,一道阴影撑起将她笼罩在沙发里。他们的距离不远不近,他的五官她看得很清楚,冷淡,面无表情,每天初见他总是这副模样。
像一尊干净得不沾烟火不近人情的俊美雕像,看她的眼神一派漠然像个陌生人。
“少、少华,”她有些迟疑向他伸出手,抚在他那仿佛凝结的五官,比死人还要冰凉,“你不记得我了?”
之前的亲密,令她声线有些沙哑。
他没有回答,目光在她脸上游移几回,最后嘴角微扬,眸光趋向温和。从她身上离开,他赤足踩在柔软的地毯来到吧台前,轻闲地倒了一杯酒和一杯温开水。
颀长的身躯,不紧不慢的姿态优雅无比,仿佛刚才的浓情蜜意是一场虚幻,室内的旖旎气氛荡然全无。
“我没失忆,只是没有昨天那么喜欢你。”他笑着把水递给她,自己端酒坐回沙发上喝了一口。
苏杏:“……”
被动地接过水杯,目光一直在他身上打转,心里七上八下的悬着特难受。他现在的态度让她不知如何是好,他刚才,也就是昨天最后一句告白让她巨伤感。
过了零晨十二点,今明交接完毕,之前的一切皆是昨天。
告别昨天,告别她,那么现在的他还是昨天的他吗?
“昏睡两天两夜醒来之后,我眼前的一切全变了……”他继续说着,平静得活像在说别人的事。
变的是心理,他仿佛从局中人跳出局外。
之前喜欢的人和物对他不再具备吸引力,成为可有可无的存在。
对父母的孺幕之情,对会功夫的昌叔的痴迷与崇敬,同窗之谊,有好感的女孩……一切对他来说都不重要了。举个例子,生日时有人送他一只兔子,他当时很喜欢。
过了一个晚上,那兔子要么被放生要么被送人,反正他不要。
这毛病无人察觉,包括他自己。时日一长,周围的人以为他伤心过度导致他有意疏远亲友。柏女士听从旁人的建议给他请过心理医生,可惜无结果,他依旧我行我素。
渐渐地,他在大家眼里成了一个性情怪僻的年轻人。
弟弟很聪明,几岁的时候在器械方面给政府提供过帮助,小小年纪已有收入。跟天才比较是自讨没趣,相对普通人来说少华并不傻,情感线飘忽,但他的智商稳定在线。
他学习好,有胆量又有头脑,从不让时间浪费一分一秒搜集多方面的信息进行投资。
由于对人缺乏情感,无法给予信任,所以他一向以契约为交友基准。凡是跟他签有合同的皆是可交之人,反之则是利益交换的关系,一切依法则行事不掺私人因素。
这种行事方式有好有坏,好的是,他的契约精神以及严谨的处事态度颇让人欣赏;坏的是,他五湖四海的所谓朋友全是利益关系,至少在他眼里是,除了工作不谈别的。
不知不觉地,在别的孩子上网、狂欢进行各种青春消遣时,他买的股票增值了,投资的项目赚钱了,跟人合资的餐厅一间接一间满世界的开。
他为什么对美食有执着?
这与情感无关,乃兴趣使然。
他不是圣人,曾经有过喜欢的女孩,两人在小树林情难自禁地开始肌肤的亲密接触。所谓的亲密接触,仅仅是亲吻和拥抱便戛然而止,因为他身上太凉了,把女孩吓了一跳。
问他,他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认为他有事隐瞒自己,一气之下扔下他自己开车跑了。两人同在一个学校,隔了几天不见他找她,她自己按捺不住跑来了,质问他为嘛这么久不找她解释,难道之前说的喜欢她是假的?
“之前是真的,可今天我没兴趣……”柏少华说这话时一张冷漠脸。
说实话要挨打的,果断招来对方一记狠耳光,从此他被全校的好女孩拉黑名单。
苏杏:“……”
双手捧着杯默默喝了一口水,她要不要也扇他一记耳光?
同样的对象,同样的遭遇……不同的心情。
看着她无比郁闷的神色,柏少华笑了下,取走她和自己手中的杯子放到一边,然后在她身边坐下,把她拉进怀里面对面地坐在他的腿上。
这姿势……
她想调整一下,被他按住动作,两人四目相对。
“这样的我,你接受吗?”他问得很认真。
苏杏直视他的双眼,“你呢?你把我清零了,我要怎么找回昨天的你?”
“只要你来,我一直都在。”手放在她脸上,轻轻抚摸。
苏苏,iloveyou……
先前那股想哭的冲动又来了,内心的不舍让她伸臂环住他的脖子,跪伏在他的胸膛。胸腔里仿佛被挖空一块,一种强烈的失落感瞬间溢满心间,无法给他答案。
她为昨天的少华难过与不舍,面对今天的他却不敢给出任何承诺,心情矛盾得很。
被她扑入怀中,柏少华原本在她发间流连的双手悬空着。两人的体温逐渐回升,他目光潋滟,一丝丝难以言喻的情愫逐渐在眸里浮现。
良久,他双手才紧紧抱住她,让两人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