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服一个人需要说什么样的话?
这个问题仁者见仁,以目前的情况来说,形势很难逆转,固然游乃海持着欣赏的眼光接纳了罗雀的加入,但是此一时彼一时,站在自己的立场上,他是很难做出撤掉一部分资金挪到贼王项目上的。
制作《沉浮》时的后遗症又出现了,罗雀只希望在说话之前赶紧存个档,将所有能说的话全的挨个说一遍,选出正确的那一个,可眼下哪有这种机会给他,办公室的众人看着罗雀,罗雀也看了看他们,表面装着有恃无恐,其实心里慌得要死,来到银河之后,这几乎都快成了他的惯性心理活动了。
当他看完众人这一眼,罗雀心中即便没有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案,但也是心生一计,只是在他说话之前,决定——
先起个范儿!
他忽然高举双手,嬉皮笑脸地站了起来,嘴里用有些夹生的粤语说道:“阿sir啊,我无辜的啦,莫搞我啊,放我咯。”
众人本就带着紧张的情绪看着他,突然被他这么一闹,气氛先是沉默的片刻,随即所有人哄堂大笑,就连严肃的杜琪峰有忍俊不禁,一旁的包仔先前还暗自神伤,这一下愣是把头贴在了桌上,发出如同一阵仓鼠嚼食的笑声,许学文也别过头吐槽“痴线呐~”。
罗雀对此并不在意,一直保持着那个动作,望着众人笑容渐敛,他脸上的表情也换成了一副正经的面孔,他举起双手来到走到了会议桌的中间位置,而他的另一端正是杜琪峰与游乃海。
他放下了双手,不急着说话,双目随着思绪向下移去,这是一个人陷入回忆时的标准状态,旋即他说道:“上一次我在港片里看见类似的剧情,应该是在《无间道》里……”
情形就在这一松一紧之间,进入了正题。
包仔提醒道:“不能吧,无间道都有些年了,港片里类似的情节不是比比皆是吗。”
罗雀笑了一下:“我的意思是说,在那之后,我已经很少看港片了,当然了,银河的片子我倒是没落下过。”
又是一句调侃的话,只是这一次,众人的微笑里,多了一种说不明的东西。
03年《无间道》的是香港电影从最高的顶点滑向低谷的一个标志,港人的集体迷失,大陆市场的放开,资源的转移,都让这座原本号称东方好莱坞的城市陷入了一种狂热的资本崇拜之中。
市场经济的洪流冲垮了原本独树一帜的群体电影风格,许多电影人的热情从电影镜头转向到了对票房数字多寡的偏爱。这是错的吗?不,这是大势所趋,洪流之后,所谓的群体风格,就被冲的稀碎,其间的个体,有人跪在利益的面前,用一种无下限的姿态进入的市场,“香港导演”似乎是一个不错的身份,凭借这个,他们在大陆拍着烂片,赚的盆满钵满;而有的,却想保持风格的同时站着把钱赚了,但每一次都是头破血流,想成为先行者却沦为了牺牲者。
比如杜琪峰,比如游乃海,只是他们,也逐渐开始了动摇。
在坐的都是聪明人,他没有说透,众人也假装没有听懂。
假装没听懂与视而不见是两码事,这一句话是罗雀在这次发言里下的第一步棋。
罗雀继续道:“扯远了,回到剧本上,这次贼王的三个剧本,其实我私下看过许多次,说实话,许哥的剧本忽略了一个重要的前提……”这个问题在公司外抽烟时,他就想说,但没说出口的原因在于,这其实并不是剧本上出现的毛病。
许学文知道罗雀要提到他,但没想到这么直白,也对,这小子从进了银河的大门就是这种性格,敢说!
“杜sir把故事的背景定在97之前,许哥抓住了这一点,极力的想在故事中展现当时香港的社会浪潮及思想变迁,即便是一个贼王,也想着通过这个充满戏剧张力的人物表达出港人在当时社会下的迷思,可是他太重视这一点……”
“这有什么不对吗?电影不就是应该表达些什么吗。”包仔抢着说道,反观许学文,一直在等在罗雀的下文。
“原因很简单,这个故事它不挣钱,他的风格更像是前几年的《岁月神偷》,但也并没有达到那个高度……”
罗雀说的这一点,许学文也是承认的,只听他继续道:“我知道许哥这次的机会来之不易,他更想做的是让整个故事更具有自己的风格,不光是他,每一个导演在写剧本时都会这样想,但这样反而忽略掉了市场规律,也许这样个别观众会很乐意买单,可注定不可能带来太大的收益。”
强如杜琪峰这样的大导演都倒下了,更何况是许学文这样更偏向文艺风格的导演呢。
许学文叹了一口气,突然罗雀来了个转折:“但光是商业,就是好的吗?”
他举起其余两个创作组的剧本:“欧文杰组长和黄伟杰组长写的剧本就非常标准,作为商业电影而言,没有一丝错误,枪戏,爆炸,反转每一样都足够吸引人眼球,可我看完剧本后,心中一个念头反反复复缠绕我,那就是,这个情节,我是不是在哪看到过?”
脾气本身就有些暴躁地黄伟杰坐不住了,站起来指责道:“不可能,这个剧本所有剧情都是我们组原创的,你之前不可能看见过。”
罗雀摆摆手,道:“我不是哪个意思,黄哥我问你一个问题。”
黄伟杰一愣。
“如果把这个故事的时间线放在去年,那么成立吗?”
他思索了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