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玉民想象着周海南舍身赴义的场景,脑子里老刘头、周洪、周海南甚至是高大海的形象一个个如电影画面似的出现在他的眼前。
朦胧中老刘头端着一碗卧着俩荷包蛋的面条递到自己面前,他在说:“营座,看你晚上都没吃什么东西,这是我亲手煮的,快趁热吃了吧!”
朦胧中听见周海南在对自己说:“营座,私卖军火这可是掉脑袋的事,我们万万不能做。”
朦胧中高团副那副贱贱的样子也出现在自己面前,他在说:“他俩最好去开家饭馆,老刘头掌勺,孙玉民掌柜。我和周营副就是天天光顾店里的食客。”
最后出现在孙玉民眼前的是两颗九二式步兵炮弹击中了周洪所在的临时阵地,那漫天飞扬的黄沙,和四处飘零的硝烟如浓雾般遮住了他的眼睛。
屋子里头说话,屋子外面听得很清楚。四个人的谈话把外面的那些战士和女学生们的眼泪都勾引出来了,整个地下室都沉浸在这种悲伤的氛围中。
孙玉民强忍住内心的伤痛,又问:“现在外面怎么样了?”
刘文智和张小虎对望了一眼,都低下了头。
李铁胆半天没插上嘴,这会逮着机会了,他本来是盘坐在地上,一下子从地上跳了起来,口里一直瞎咧咧:“昨天就问你们俩个怂货,一直都不肯说。我要自己出去看看,也让陆医生挡着我。”
孙玉民没听到这番话还好,一听到这个傻蛋说的这些混话,顿时被他给气到,眉头一皱,眼睛一瞪,指着墙角说:“那呆着去。”
李铁胆不知道哪里惹到了这尊大神,也不敢反抗,灰溜溜地走到了墙角,蹲在那里,还冲刘文智他们做鬼脸。
孙玉民看他那幅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心里有气,大声说道:“站起来。”
李铁胆乖乖的站了起来。
“转过去。”孙玉民又说道。
傻大个又心不甘情不愿的转了过去。
待李铁胆照做以后,孙玉民对刘文智说道:“刚刚问你的话呢。”
刘文智清楚他的性格,知道瞒不过去。心一横说道:“鬼子在南京城内惨无人道的杀戮。下关码头没有来的及撤退的部队和老百姓被杀得尸体都堆成了小山,长江江面上全是人的尸体,血水把江水都染红了。”
“畜牲!”孙玉民有点激动,他口里骂道。
“这还只是下关,据我们的观察现在南京城所有的地方都在重演着同样的悲剧,老百姓太善良了,以为做个顺民,便能苟且偷生,没想到鬼子兵们都不是人。”刘文智咬牙切齿,他继续说道:“我和虎子亲眼看到两个鬼子兵们当着一家近十口人的面女干污一个年轻的孕妇,可那一家子四五个男人没一个敢冲上去保护她。我和虎子跑过去时,那女人已被鬼子兵杀死了,肚皮都给刺刀剖开,肚子里已成人型的婴儿让那两个日本兵拿出来挑在了刺刀上。这种惨状我和虎子都受不了,杀死了那两个鬼子兵以后,虎子把趴在那孕妇身上哭的男人狠狠地踹了几脚。”说的这里,刘文智顿了一下,又说道:“都怪我们去得太晚,要不然那个年轻孕妇不会死的这么惨。”他还在自责。
这几天晚上,刘文智一闭上眼睛,眼前就闪现着那孕妇撕心裂肺的哭喊和惊恐无助绝望的眼神。
“可是整个南京城发生了无数类似的事情,我和虎子怎么救得过来呢!当我们俩又杀死几个鬼子兵,救下了三名妇女时,终于给日军发现了我俩的行踪。好不容易才逃了回来。”刘文智一直在诉说,那些惊险的事情,在他嘴里显得很平淡。但即使是那些女学生们,也能想象得到这其中的凶险。
孙玉民听完这些话,心中怒火中烧,狠狠地一拳砸在床上,牵动了伤口,疼的他又皱起了眉头。
石头紧张的站起来就往外面跑,一推开石门,却发现门外围着一堆人,正在细听他们的说话。他要找的陆曼也在其中,小妮子脸上挂着两条泪痕,走进了石屋。她没有去看孙玉民的伤口,在刘文智的身前站定,带着哭腔问道:“那个年轻孕妇死的好惨,你们为什么不早点去救她。”说完狠狠一脚踢在了刘文智的腿上。
刘文智也没有生她气,只是转过头,不去看陆曼那双已经哭的红肿的眼睛。其实他的眼中何尝不是盈满了泪水。
虎子让这个梨花带雨的女人检查下孙玉民的伤口,她理都没理,扔下一句话:“他没事,死不了。”就走出了石室。
孙玉民苦笑,心道:这个女人也不是个省心的角色。
几个人的眼光从陆曼那里又回到了孙玉民身上。他躺在床上半响没说话,李铁胆以为他要睡着了,时不时地扭头来看。
石头见他那副怂样,也没有打算笑话他,冲他招手,示意过来这边坐下。
李铁胆名叫铁胆,可在孙玉民面前胆子却小的要命,他摇头不肯过来,后来索性不再回头,脑袋顶在墙壁上,不一会儿就听到了他的呼噜声传了过来。
孙玉民想了很多,他记得石头跟他说过陈芸她们十三个女孩要去西北,但现在大家身陷南京,四面八方都是日军,怎么脱身都是个问题。
自己下面的这帮子弟兄又要怎么办?难道自己现在就把他们带上跟着陈芸她们一起去西北?不能这样,如果就这样去到那边,姑且不说会受到什么待遇,光自己的良心就会过意不去。二团全部和一团的一营,外加宪兵部队二个团,近万人所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