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玉民把刚刚发生的几起交火事件,和逃兵事件一起综合,很快他就有了一种推断,而且极有可能是事实真相的推断:一连那几个开小差的兵,不幸在逃跑的路途中撞上了鬼子,被当场打死了几个,跟在后面的三个却侥幸地逃了出来,奉命捉拿这三个士兵的鬼子小队,被邓东平带着一连全部消灭掉。鬼子发现去抓捕三个漏网之鱼的小队没回来,又派出了另一部去寻找,被去找寻寻逃兵的黄伟忽视掉,可没想到第二批出来寻找的鬼子身后,跟着一支数目庞大的鬼子主力,为了给己方预警,黄伟带着这个原本是去搜寻逃兵的排,拼死阻击了一番,结果弄了个全军覆没。
孙玉民的猜想已经非常接近事实,唯一遗漏的是没有想到有一个一连的逃兵被活捉了,把孙玉民和一团全部给供了出来,鬼子主力就是徇着他的指引,急促地往前追击着。
“司令,师长,老大,大哥,你没事吧?”李天喜见孙玉民站在原地发呆,以为是自己的阻拦让他生气了,便赶快松开了手。可他发现自己松开了手,孙玉民仍还呆在原地,才焦急地一连换了四个称呼,最后是抓着他的双肩,摇晃了两下,才把沉思中的孙玉民给拉了回来。
“我没事。”孙玉民随口回答了一句,接着说道:“天喜,咱们可能要撤,我怀疑前面有一支数量庞大的鬼子部队,黄伟他们……”他叹了口气,又说道:“黄伟他们应该是凶多吉少。”
“要不要再派几个人前面探探?”李天喜眉头也皱了起来,虽然上次比武败给了戴存祥和黄伟,但他其实和这个进杨树铺不久的弟兄,有着好感,平时也会聚在一起小酌两杯,现在听到孙玉民说黄伟可能已然殉国,他一时半会有些接受不了,试探着询问要派出几个士兵去前面看看。
“不用了,派出去只会徒添伤亡,白白送死。”孙玉民的声音很平静,可这平静中却又带着不容反驳和拒绝的威严。
“带上部队,赶快撤。”
李天喜还想再劝说一下,可他还没开口,孙玉民忽然声色俱厉地喝道。
“是!”李天喜几乎没有见过孙玉民会有如此严峻的神色,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老大的态度窦然转变,但这两年跟在老大身边,见惯了他料事如神的一面,而且良好的军事素养,让他对于上司的命令坚定不稀的执行。
二连按照孙玉民的命令往后跑了,而他自己却在原地停留了一下,心中有太多的不甘心,还有着许多的舍不得,可是能怎么的?总不能带着二连再去送死,然后把三连和四连也拉着一起陪葬吧。
“司令,走吧!”李天喜知道孙玉民此刻的心情,让他放弃就救黄伟他们,这比杀了了他还难受。
“嗯,走吧。”孙玉民点了点头,回应道。刚转身,正要往后跑,耳中却依稀听到了一阵熟悉的声音,坦克车的柴油发动机的巨大轰鸣。
这个声音之所以熟悉,那是在南京光华门给他留下的极其深刻的印象,那是他第一次和鬼子的装甲车直接交锋,在国军的反坦克武器极度缺少的时期,这些几乎算得上是纸糊的豆式(九四式超轻型)坦克车,在中国的大地上横冲直闯;后来在兰封战场上和土肥原师团交战时,也碰到过豆式坦克,二十师作为甲种师,可依然是拿这些轻装甲的纸老虎没什么太大办法,如果不是后来他用那块手表,去换取桂永清的那个人情,邱清泉带着装甲营来救,把鬼子的两个装甲中队尽数摧毁,二十师未必有那么大的战果;倒是长江边上城子镇一战,让孙玉民他们找到了对付豆式坦克车的办法,可那好歹有着二十师的炮团支援,有着刘家华一个整编团的精锐,而现在,他身边只带着四个连,其中两个连,甚至是连重机枪都没有一挺的。
所以,孙玉民在一听到坦克车的声音以后,他的眉头当即皱了起来,冲着李天喜说道:“咱们的大麻烦来了,快跑。”
李天喜同样听到了坦克车的声音,同样感受到了危机,跟在孙玉民的身后,快速的往后跑去,边跑边问道:“司令,咱们的腿能快过坦克和洗车吗?部队得进山了。”
“和我所想一样,必须得往山里跑。”孙玉民回答着他的话,可当他突然间发现,这边并没有像霍山那边的深山,林子是有,可都是一片片的,根本就没连在一起,一眼就能将林子望个通透,倒是路边茅草长得很茂盛,可也藏不住几百号人呀。这也没有像扁担石、白马尖那样的陡峭山峰,有的全是海拔超不过五十米的山包,想把几百人藏进山包、林子里、草丛里不被发现,几乎是不可能。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跑,利用这些林子里的松树和枞树,阻挡住坦克车的步伐,再找个易守难攻的地点藏起来,不管怎么说,就算让鬼子发现,但要消灭自己,也得让他们付出一定的代价。
孙玉民不怕鬼子会马上追上来,刚刚伏击的那几十具鬼子尸体还挡在路中间,他们的坦克车不会从自己人的尸体上压过去,肯定会被延误一些时间,这些时间足以让二连回到刚刚休息的地方。
孙玉民和李天喜跟上了二连的队伍,正催促着他们再跑快点的时候,突然间听到了熟悉的喊声:“司令,司令,等下我们。”
这是刚楞子的声音,孙玉民赶紧回头,就看见他和周善军一人扛着一个伤员,正追赶着自己。
“去几个人帮忙。”李天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