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公子心情甚佳,及到昨日,更是道“杨尺,去备船,我们出门看花。”杨尺一听,大不自在,焉不拉几道“芦花对岸就有,何必备船?我们站在这里看看也就够了。”公子忍俊道“谁告诉你我要去看芦花?秋光可贵,山景堪赏,我想去西边大山里看看。”杨尺忙跑出去备船。主仆二人沿水路而上,行了好几个时辰,方见齐鑫所说的大山。杨尺摇得手也酸了,心想“那人可真有闲,跑这大老远的来看花。”见此处壁立千仞,果然雄奇,山脉连绵不绝,颇有人迹罕到处,想要游遍,非数月不可,此番也只能浅尝辄止,漫步游览,不觉深入。忽听前面传来琴声悠扬,有男子曼声而歌“芙蓉凝晓晴,木犀飘晚香,野水双瓯靓,西风一雁翔,立残阳,江山如画,倦游非故乡。”。公子不由脱口赞了声好,“倦游非故乡”,莫非此人也是旅居于此?当下寻声而去,见山上有一亭,一黑衣男子正端正其中,抚琴轻叹,后面站了一书童。男子脸色苍白,五官生得甚是俊雅,似二十来岁,又似三十多岁,神情倦怠中又颇带几分自矜自怜。公子待琴声止了,上前施礼道“尊驾好琴艺,在下闻声而来,打扰尊驾雅兴了,还望恕罪。”对方低眉浅笑“既是知音,何言打扰?不妨再听一曲,请公子品评。”“如此求之不同。”男子便转轸换调,双手抚琴而歌,此番风格却是大异。只听他唱道“花中无物比fēng_liú,芳姿夺尽人间秀,冰霜堪羞,翠微中,分外幽,开时候,把风月都熏透,神仙在此,何必扬州?”语音柔媚绮丽,宛若女子。杨尺听得两句便头皮发麻,再听下去,连牙齿也酸了,忙退后几步,见对方书童站得纹丝不动,心中感叹“做下人真当不易!”一曲唱罢,男子腻声道“公子觉得如何?”公子此刻心中也颇有悔意,奈何碍于情面,不便中途开溜,只好道“这词写得极好,唱得也别有风情。”男子吃吃掩口而笑“公子是觉着我糟蹋了这词吧。”杨尺赶紧移开目光,不敢多看。公子道“这词可唱得豪迈,也可唱得婉转,全凭各人喜好。”自忖话已说得甚为客气,谁料男子道“素闻凝天谷薛公子fēng_liú潇洒,与世俗不同,今日一见,原来也是拘泥不化之人,不知fēng_liú之妙。”公子见对方毫不领情,一开口更是道明自己身份,微觉诧异。正在此时,男子也抬头看向自己,一霎时,似觉对方眼中火光猛的一闪,神态极不自然,随即低下头去。公子心中没来由突觉不安,只好道“是薛某粗陋,让阁下见笑了。不知公子是何方人氏,也是旅居在此么?”男子脸色已恢复自然,道“在下姓朱名明,刚到岳州没几天,闻此地风光甚好,特来游览,远远见薛公子来到,便以琴曲相招,蒙公子不弃前来。”公子心想“原来方才那曲,果是专门引我来的。”也不动声色,道“原来是朱公子,失敬失敬。薛某感公子青眼,只是不知尊驾如何认得在下?”男子笑道“自是我身边有人认得。”“不知公子的朋友是谁?既认得薛某,必是故交,何不请出来一见?”男子娇笑道“舍妹在武林大会上见过公子,公子却未曾留意于她。公子作客长青帮,俨然以帮中一分子自居,见了舍妹,定会掳了她去向管慎行邀功,舍妹害怕,只好避而不见了。”杨尺听得一头雾水,却见公子背影突然一挺,沉声道“朱公子远来江南,是专程来接令妹回家的吗?”男子笑着让书童撤下琴去,取上酒壶酒具来,道“舍妹倒是想回家来着,被我半路上撞见,又拉了回来。洞庭春色还没赏过,朱某岂肯轻回?”公子喝道“藤峡之人,向来不问世事,尊驾来意究竟为何?是要再夺那武林盟主之位吗?”男子摇头大叹“果然公子与在下并非同道之人,什么武林盟主百花令,在下一生只求fēng_liú二字,又怎会为这种俗事劳神?任多少金珠珠宝摆在面前,我也不肯挪动一步的。只是舍妹年少不更事,受人撺掇,才会跑来胡闹,倒坏了我鬼寨名声,我已经斥责过她了。”公子语气稍缓,道“既如此,尊驾为何还淹留此地?舍妹犯下的过错着实不小,江南武林不会轻易饶过她的,还是及早离去为上。”男子啧啧道“在下已然说过,只为赏洞庭春色而来,公子为何还不明白?”见薛冰玉仍是一脸茫然,男子哈哈笑道“在下生平所好为何,公子难道不知?听闻洞庭春色尽集于成小姐一身,在下虽身处莽荒之地,也想请得成小姐南归,以使春色长伴左右。听闻薛公子与成小姐相熟,不知公子觉得在下有几分把握?”杨尺脑中嗡嗡作响,见公子背影凝如山岳,声音更是冷静之极“只要薛某在洞庭一日,寨主便休想如愿。”男子闻言也收了笑容,抬头看向公子。杨尺在公子背后只瞧得遍身生寒,只觉此人眼中怨毒之深,竟似面前坐了一个杀父仇人一般。与公子对视良久,男子终于垂下眼帘,冷冷道“薛公子的人品果然出众,想来成小姐定是对公子一见倾心了?”公子一怔,还未回答,男子又道“人品看过,不知武功又如何?”举起酒杯,朝公子碰来。公子也举杯相应,两杯相撞,对方身子一个大晃,杯中酒液洒出大半,公子却纹丝不动。男子脸色惨变,忽而抬头大声道“我武功虽不及你,可鬼寨之人,从不知退却为何物,我一定来再来寻你的!到时候定要你十倍奉还。”公子冷冷道“那薛某就恭候大驾了。”再不愿与此人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