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会儿,程自强一个人沿着山脊上的人行小路,来到联合调查组正在开展工作的崇德矿。
莫文强早就站在路边等着程自强。他关切地了解了程自强的身体情况,首先向程自强说明了自己所承担的工作任务和工作难度,并详细介绍了这几天的调查进度,还把一个记录相关数据的硬皮笔记本交给程自强,说是这是自己掌握的信息资料。
他让程自强也将调查期间掌握的资料记载下来,以便调查结束后起草工作总结时做到有据可查。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莫文强和康友建不愧是搞技术的人,俩人都已养成随时记录的习惯,自己可要好好向他俩学习呢!程自强大为感动,连连向莫文强表示感谢。
俩人交接完工作,莫文强又嘱咐程自强一定要注意身体,然后与程自强握手话别,沿程自强来时的小路返身去了矿上。
望着莫文强渐渐离去的背影,程自强并未急于去找组长刘永强,而是转过身体,眼望着崇德矿煤场里高高堆起的原煤,静静地想了一会儿心事。
终于用自己的双脚,亲自踏上了炭场沟的这片土地了!程自强心里叹了一声。
我如此心情迫切地来到炭场沟,难道仅仅是为参与透水事故的调查吗?
是的!但并不仅仅说是为了这个事情。我这样做算是自私吗?也许有点儿吧!我这样做叫卑鄙吗?呵呵,我这样想,是不是有点自己瞧不起自己了呀!
我来,我之所以冠冕堂皇地来,更重要的是为了寻找属于我自己的机会!就不知这里,有没有属于我的一次机会呢?
程自强突然想起了他在刘草根宿舍里喝酒时,想过、说过和听过的那些话。
那些窑主们,凭什么能够在此地开矿挖煤赚钱?而我,又凭什么在这个地方找机会来呢?
此前对这个问题,程自强在脑海里曾经想过许多次,每次他总认为自己找到了合适的答案。可此时突然直面这个问题,他竟然突然间有点儿懵了。
记得黑格尔说过,存在就是合理的。窑主们能够挖煤赚钱,也许因为有后台有关系,也许因为有资金有能耐。反正他们能够在这里存在,就有存在的合理性。
可我有什么呢?对这个地方,我是陌生的,没有任何后台也没有什么关系,更别说有什么资金支持了。倒是欠着人家刘草根的三百块钱,至今没有还呢!
那我有什么呢?有什么能够说服自己的理由,来这片煤窑林立的土地寻找机会呢?难道仅仅是自己学过的专业吗?
阿爸程福海从小到大就给他说,一技在手,天下任走!我现在拥有的这个手艺,究竟能不能在哪个小煤窑,找到一个不卖苦力的机会解决我眼前的困境呢?
算了,不想了。机会是要用双手创造的,又不是想出来的!
人不蹦跶枉少年!机会总会送给有准备的人。程自强心怀希望,大踏步地向位于崇德矿一间平房里的联合调查组临时办公室走去。
此时负责总体协调工作的刘永强,正在查看崇德矿提供的产煤台账。
崇德矿紧挨着草煤乡矿,年产煤在五万吨左右,月出煤四千多吨,日运量不到一百五十吨。在炭场沟十八座小煤窑中,崇德矿的生产规模不大不小,属于中间水平。
崇德矿开采的煤炭资源,属于康州一矿一采区的边角煤。窑口距离开采面有两百多米,一条斜井直通井底。巷道里铺了两条钢轨,采用绞车和矿车提升运输方式。由于煤炭赋存厚度较小,采用最原始的炮采方式采煤,巷道支护全部用坑木支护。
崇德矿的煤炭开采条件十分简单,吨煤成本自然十分低廉。但当年恰逢亚洲金融风暴席卷神州大地,产煤大县康州县自然也受到相当冲击,许多用煤的大企业关门停产,对煤炭资源的用量锐减。
崇德矿生产的原煤,与其他小煤窑生产的原煤一样,此时正不断地积压起来。如何尽快把这些挤压的煤炭销售出去,是这些小煤窑主们当前最为急迫而又头疼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