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客与剑客的斗争,本就在一瞬之间。
往往就在这一瞬之间,胜与负、生与死……种种的高下都在这一瞬间分出来。
所以,剑客对于决定胜负的一瞬间都特别重视。也正是因为重视,所以醉仙楼的四个人谁也没有先动。
——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可就在这样微妙的氛围之中,这个伙计却端着托盘走过来了。四个江湖高手,两把锋利的剑……他这样贸然走进来,很可能会把命丢在这里。
可是,他还是这样做了。
腿在抖,手臂在抖,连着手中的古铜色托盘也在抖!
——他整个人都在抖。
他不是江湖中人,更不是剑客。所以他也不需要遵守剑客决斗时活命的要领,他只要走到姜白虹面前,然后把托盘上的东西交给她便好了。
他显然是怕的,因为那泛着寒光的剑刃杀人时,可不管杀的人到底是不是剑客。所以他在往前走时把手中的托盘举过头顶,举得老高,就好像这托盘乃是他的护身符一般!
“当——当当——”
铜盘与令牌之间时不时地因碰撞而发出响声,这是因那伙计走路时总颤抖产生的。可是这样的响声对于铜盘和令牌来说,却像是一种耀武扬威。
在李纯钧看来,不是那伙计擎着铜盘与令牌,而是铜盘与令牌骑在那伙计的身上。
铜盘只是普通的铜盘,可是那令牌看上去却不普通。
那令牌到底是什么样,李纯钧并没有看清。可是李纯钧却能够看清姜白虹的表情,姜白虹看到那令牌时的表情。
“大侠……,有个人要我把这东西给您!”
等听到那伙计说出这句话,姜白虹的脸上显出一种难以名状的奇怪神情。她的眼睛先是眯起一条缝,目光像钢针一样刺向铜盘上的令牌。可是等她真的看清这令牌是什么样时,那双眯起一条缝的眼睛又突然睁得像是爆裂的钢珠!
姜白虹的手也开始颤抖。
要知道那可是一双握剑的手,出招时又快又准又稳的手!可是现在,就是这样的手却在发抖!
这一幕倒是把李纯钧看糊涂了,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令牌,可是把姜白虹吓成这样?要知道姜白虹刚才为了夺取回春镜,已经做好了和司空劫抗衡的准备。这令牌又是来自于何方势力,竟然可以让姜白虹如此失态。
李纯钧又看了看一旁的柳鸿逸,只见他眉头紧锁,显然也没有料到会有这一幕。也许柳鸿逸的心里也有同样的疑问:这个令牌到底有什么寓意?给姜白虹送这个令牌的人到底是谁?
正在众人不解之间,姜白虹的脸上突然闪烁起似有似无的笑容。她似笑非笑,如痴如醉,最后终于用她那颤抖的手慢慢地拿起了那枚令牌。
闪耀着金黄色光芒的令牌,在醉仙楼金碧辉煌的灯火中更让人沉醉于它的光华!
姜白虹将这枚令牌拿在手中看了又看。
渐渐的,她脸上那诡异的笑容又慢慢地消失了……
眼睛不再睁得那么大,神色也渐渐恢复了正常。姜白虹看了看举着托盘的伙计,口中轻轻地道:“对不起。”
听到这三个字,那伙计诧异地抬起了头。他实在是不明白,这个高高在上的江湖高手为什么要和自己这样一个下人说对不起。
他不明白,他也不需要明白。
因为他已经来不及去想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话刚说完,姜白虹起手一剑,那伙计脖子上的动脉便被割开!
鲜血喷洒出来,那伙计甚至还没有来得及感到恐惧害怕,他的神情还停留在对姜白虹那句“对不起”的疑惑与不解中。
姜白虹的剑实在是太快了,不知道那伙计到死的时候有没有想明白姜白虹那句“对不起”中所包含的意思。
“你!”
柳鸿逸和李纯钧显然都没有料到姜白虹竟然会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伙计下手!此时此刻,柳鸿逸已经拿出了火翎扇!他盯着姜白虹,眼神里满是气愤。
“想不到你竟会滥杀无辜!”
听了这话,姜白虹笑着道:“哼哼,想不到恶名昭著的蓬莱三煞也会有正义感呐!”说完,姜白虹又道:“怎么,你要替他报仇?”
此时此刻,这样的情景李纯钧也忍不住了。他拔出封麟剑指着姜白虹,冷冷地道:“滥杀无辜的人,不配做一个剑客!”
听了这话,姜白虹脸上的神情更加不屑了。
她将拿在手中的那个神秘令牌收起,然后笑着道:“算你们走运,我今天便饶你一命!”
说完,姜白虹转身一跃便已经飞出醉仙楼,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
本以为会有一场你死我活的恶战,可是姜白虹却莫名其妙地离开了。李纯钧本想去追,柳鸿逸忙拦住他道:“李兄弟,此事蹊跷莫要再追!”
李纯钧听柳鸿逸这么一说,便也不再去追。他看着惨死在自己面前的店家伙计,疑惑地道:“难道是因为大庭广众之下杀了人,现在畏罪潜逃了?”
这句话说出口,李纯钧就知道自己刚才说了一句蠢话。姜白虹本没有理由杀这个毫不相干的伙计,所以她杀了人畏罪潜逃的假设根本就不成立。
柳鸿逸看了看死者,转过头对薛莹萤道:“薛姑娘,这事情你怎么看?”
薛莹萤犹豫了片刻,略加思索道:“刚才这伙计说了,是有人要把那令牌给姜白虹……那姜白虹把这伙计杀了,是不是怕我们知道那个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