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深宫里闯出来有多难,慕思归可算见过了。
她这辈子,从还在娘胎里的时候就随着阿娘东征西战,到后来在北疆冲锋陷阵,在到现在带着洪王一路闯宫。
一边挥舞着无途,女孩一边想着,自己此生也算是无憾了。
见证了历史,经历了历史,开创了历史。
用她阿娘的话说,这以后可都是要被写进教科书里,让无数孩子们去朗读并背诵全文的。
虽然自己很渺小,虽然自己只是个男人的附庸,若是嫁人了,便只能守着后宅一方小天地,但此时此刻,她所作的一切,很有可能被写进史书之中,被后人记住。
光想想,慕思归就觉得热血沸腾。
“投降吧,就是杀了我又怎么样。我会在死之前把你们效忠的主子一起带走,到时候那皇位到底谁来坐,你们又要继续效忠谁?”一边纵马飞奔,慕思归一边对跟在身后穷追不舍的铁卫喊道:“现在投降,你们还有生还的余地,难道真要等着洪王死了,圣上派兵破城吗?百姓何辜,你们家中的妻儿父母何辜!”
“你快把本王放下来!”眼瞅着朱雀门离得越来越近,被慕思归背在身后的洪王,脸色越来越难看,不能就这么让一个臭小子坏了自己的好事,安排了这么久,筹谋了这么久,眼看皇位唾手可得,所有的一切,不能就这么轻易毁在一个臭小子手上。
就在慕思归在城内浴血奋战的时候,城外则是陷入了胶着。
洪王派来的使者明说,只要交出圣上身边的乱臣贼子,他们便会立刻迎圣驾回宫。
“你们真以为夺了皇宫就等于夺了天下吗!”楚星顾想亲自进去骂一骂自己儿子蠢笨傻:“只要北疆还效忠于朕,只要岭南还效忠于朕,只要这天下还是朕的天下,你们就是夺了京城,夺了皇位,朕一样有本事把那个不孝子从位子上拉下来!”
“陛下息怒,龙体要紧。”瞧着楚星顾急火攻心的样子,韩不错赶忙跟着劝,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的楚河澜开口道:“父皇,不然就由儿臣去同皇弟说一说吧。”
“是啊父皇,实在不行我们就打进去!”楚河瑛甩了甩自己手里的鞭子,跟着道。
“打进去,拿什么去打,你知道城里有多少人吗,胡闹!还有你,你以为自己跟你的好弟弟有什么交情?现在进去,现在进去是要朕一次给两个儿子收尸?!”
楚星顾觉得自己要三个孩子给蠢哭了。
还有老二,他想学荣王清君侧,但当时荣王是里通戎狄,钳制住北疆守备,岭南又正值匪患,给先皇造了一个内忧外患的局,这才敢举起大旗。
他凭什么?就凭一座京城?
愚蠢,幼稚,没脑子!他是怎么教出这么蠢笨的儿子来的!
越想越气,楚星顾只觉得胸口一阵钝痛。
他原本不打算参与这两方对太子之位的争抢,就是想看看他们能出什么招,能耍出什么样的手段。
毕竟这个位子,从来只有有本事的人才能坐,现在看看。没有一个好的!
老大那混不吝的样子,在他这个蠢弟弟的承托下,都变得稳重值得托付了。
正值壮年的楚星顾,顿生出一种大盛堪忧,天下堪忧的悲凉。
还好他还有孙子,楚河澜虽没有娶正妃,但他侧妃生下的小儿子现在瞧着倒也机灵。
等这事儿了了,他要把那孩子接到手边亲自抚养,至少要给这个国家培养出一个可以托付的君王出来。
一想到自己居然把希望寄托到了牙还没长齐的奶娃娃身上,楚星顾心中的凄凉更甚。
为什么好孩子总是别人家的呢?不说别人,就看看慕玉白和段昂家的几个孩子,慕思归可以提刀疆场,慕容野能写华彩文章,段文德又是小一辈里的翘楚。
自己怎么就生了这三个这么不争气的玩意?
“圣上,此时急也没有用,若思归真的进了宫,此时说不定还有转圜的余地。”慕容峰安慰道。
“转圜?怎么转圜?”他不相信慕思归再厉害,还能一人对抗所有铁卫不成?铁卫是什么,是负责保卫皇家的精锐之师!
“洪王,也回去了啊。”段昂听懂了男人话里的意思,好看的桃花眼中眼波流转:“她不需要同城中所有的兵力相对抗,只要控制住了洪王……”
段昂的话音还未落,城门便吱呀一声缓缓打开。
在众人的注目中,一个提着刀的女孩背对他们,她一手握着刀,一手挟持着一个男人。
“思归!”最先失控的是沐泽深,在瞧见那穿着青色太监服的女孩出现的一瞬间,男人的瞳孔猛地收缩。
血,女孩满身都是血,衣服上,头发上,沾满了血渍。
几乎想也不想就催马冲了过去,在一片寂静之中,男人的马蹄声是那么的震耳。
“老大!”女孩转过身,露出被血染红了半边的小脸。
脸上的伪装已被血水和汗水浸花,露出了她原本的惊艳模样,殷红的雪陪着雪白的肌肤,让沐泽深看着整颗心都纠在了一起。
沐泽深这一动,城外的大队人马也跟着动了起来。
这场宫廷哗变像是儿戏一样,猝不及防的开始,糊里糊涂的结束。
段文德先带着羽林卫上前将洪王收押,而后打量着一身是血的慕思归:“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没事儿,都不是我的血。”女孩仅是回了这么一句,便又转过头去看向自己老大:“您有没有受伤,黄觉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