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三坛酒还是没加上来,沐泽深让小二给慕思归上了碗面,自己则一边喝酒,一边看着少年吃面。
看着这孩子的吃相,喝了一肚子酒的少卿大人,也有点饿了。
“你还挺能吃。”沐泽深夹起一块子冷掉的鱼肉塞进嘴里,又咪了一口酒。
“老大,要么我分你点面吧,别吃凉的东西了。”有热腾腾的汤面下肚,慕思归的情绪显然稳定了许多,由刚才的接近狂暴模式,变回了乖巧状态。
“你打过仗,想必没少吃冷食吧。”沐泽深看着因自己的话,动作一窒的慕思归,忍不住又想笑。
破绽这么多,他爹娘,是怎么放心把这孩子放到战场上去的?
“我刚才说我打过仗?”慕思归想装傻,却在得到对方一个肯定的眼神后,丧气的抓乱头发。
穿着男装的她一直扎着马尾,一根黑色发带将同样乌黑浓密的头发紧紧束着,五官虽有月氏人的立体,俊逸小脸上的线条依旧算得上柔和,加上纤细的骨架,在包间内摇曳烛火的映衬下,原本就漂亮的少年,更带了些雌雄莫辩的诱惑感。
沐泽深望着她这样子,有些失神。漂亮的男孩子他不是没见过,在形形色色的酒会上,在各式各样高官们的后宅中,亦或是朝堂上也不乏叫人艳羡的美男子。
可眼前这男孩子,却格外的吸引人眼球。
愣了几秒,意识到自己居然在看着一个少年在发呆的沐泽深调整气息,接着道:“要么我来说,要么你来说,你自己挑一个?”
少年放下筷子,耷拉着脑袋,眼睛垂下,黑长微翘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我就该听我阿娘的话,少喝一点。”认命的摇摇头,少年抬起眼,带着些慌张的眼睛和沐泽深暗如深渊的眼睛对上,忍不住抖了抖:“我确实是慕玉白和慕容峰的孩子。”
“为什么要隐瞒身份?”
“这不怪我,是李主簿让我这么说的。其实我也觉得没必要啊,我一报自己的名字,大家都往阿爹身上想,毕竟大盛复姓慕容的也没几个人。”终于说了实话,慕思归感觉无比轻松:“不过这样也挺好,大家不会一上来就拿我和阿娘阿爹做对比,其实刚才您说得对,有时候,我是挺傻的。”
被人利用了也不知道,陷入算计之中也没发现。
“那你为何不回北疆参军?哦……你打过仗,至少该是个守备什么的了吧。”沐泽深又问。
“唉……这个就一言难尽了……”女孩撇撇嘴,要是大盛允许女子当官,别说守备,就凭她的战功当个先锋也是可以的。
“你几岁上得战场?”
“十三岁吧……”
“那八大胡的叛乱一战你参加了?”
“恩。”慕思归想了想,八大胡叛乱是在两年前,小野今年十六岁,时间对得上。
被人拆穿身份没什么,若是被人发现自己是女儿身,那才要命。因此慕思归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
“那是一场硬仗。”
“是啊,一夜我们就损失了将近一万人,八大胡不知从哪里搞来了长刺,我们的骑兵冲锋不起作用。”回想起那夜的连天战火,慕思归神色暗了暗:“我当时是负责引敌的冲锋,跟我一起去的五千兄弟,最后回来的,不足百人。”
“你父母舍得?”说这话时,沐泽深察觉到自己的声音有点抖,两年前,这个少年才十四岁啊。
“我阿娘肯定不舍得。”慕思归笑了笑,笑容很甜很软,配合她那蜜色肌肤,整个人看起来像好吃的麦芽糖:“不过她拗不过我,也拗不过奶奶,奶奶说:军中也有十五六的兵士,他们也是爹生父母养的,他们的父母舍得让自己孩子上战场,她慕玉白凭什么搞特殊,可以不让自己的孩子去。老大,我跟您说,我奶奶可酷了,连我阿娘都不敢招惹她。我一开始是准备练剑的,我阿娘说我舞剑的样子好看,但奶奶说柏家从先祖开始就一直用刀,非不准我用剑。”
“你奶奶,就是扬水城的柏孙氏?”
“对啊,连我奶奶您也知道?”
“恩。”沐泽深点点头,没接着对方的话继续说,而是又把话题给掰了回去:“你既然在八大胡叛乱一战中立了功,为何不能在军中领差事?”
“就是很一言难尽啊……”慕思归一时也想不到一个好的说辞,干脆搬出前面说过的话,为了不再让对方追问,她又补了一句:“你也知道的,我们家比较特殊。”
是了。沐泽深想想,慕玉白不是大盛人,慕容野是月氏人,他们的孩子虽都挂着大盛籍,可血脉一事向来是朝中最忌讳的,别说圣上,就是朝中诸位重臣,也不会允许一个留着外邦人血脉的人,继续占据北疆守备军将军这一要职。
他那姐姐嫁了人还好说,他要是想出人头地,必然是要另想他法。
“那羽林卫呢?我也觉得你去哪里仕途会顺畅一点。”
“我不是来求仕途的!”慕思归很认真的反驳:“我只想证明自己是个有用的人!”
“你觉得在大理寺查案,能证明自己有用?”沐泽深又被逗乐了。
“恩!”特别坚定的点点头,慕思归忽然拿起一直放在脚边的无途,摸着拴在刀柄上的红色缎带,道:“原先我娘给我栓了一根白缎子,说好看。后来一场仗下来,白缎子就被染红了,有自己人的血,有敌人的血,也有我的血。于是我就把它换成了红缎子,不管谁的血溅上去都看不出来。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