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给姐姐的农作物浇水的事,我早就忘了。只是每天和艾淼一起上学,一起放学,但不知为什么,到了学校门口她就不走了,等我进了大门离开她老远,她才慢慢走进来。
“哎,你们家在一起住着,你咋老不理他?”艾淼的好朋友问她。
“一个小毛孩子,谁想理他!”艾淼瞟我一眼说道。
我们在班里装着很冷漠,就像不认识,有一次体育课我踢足球绊倒了,膝盖擦破了都出血了,男同学女同学围了一大圈,唯独她站在圈外冷冷地看着。直到放学出了校门,她才问我:“疼不疼了?”我说:“没事,早就不疼了,你看。”我蹦两下给她看,这才高高兴兴,有说有笑的一起回家。
天气渐渐变得不太热了,晚上睡觉也就把窗户关上了,我和艾淼敲墙还能听得见,说话就听不见了,更听不到她爸爸的呼噜声了。
不知为什么越来越不高兴,包括我身边所有的人,尤其是那些大人们,不但不像以前那样傻呵呵的乐淘,而且还神经兮兮的。
艾淼的爸爸也不去打猎了,每天骑上他的东洋车去上班,天天不迟到。有一次过来和爷爷坐了一会儿,说什么,“被他们黄袍加身了”。
大人的话,我一句也听不懂。
就连后来不久,在学校参加的一次庆祝大会上,高年级同学走队时喊的口号,我都弄不懂。
白天,高年级的同学敲着洋鼓,吹着军号,走着方块队。喊着口号:“万岁!万岁!毛主席万岁!”
晚上,在操场上,我们每个班都点一堆火,老师说这叫篝火。大喇叭里放着没人唱的歌曲,老师说这叫舞曲,也叫音乐。
随着舞曲和音乐声起,老师教女同学们,拉起手来围成一个大圈,围着篝火转圈,还是那样儿的,走两步,腿踢一下,往左边走几步,还要往右边走几步,再把拉着的手举起来往前走,圈就小了,然后,把手放下,蹲下来往后走,圈就又大了。
我们男生则坐在圈外边的地上,随着喇叭里的音乐,拍着手唱着:“啦啦啦啦,啦,啦啦......”。
唱着,唱着,我们也站了起来,拉成一个大圈,把女同学围在里面,学着女同学的步伐也转了起来,但嘴里仍然是“啦啦啦啦,啦,啦啦......”。
转着,转着,不知什么时候,女同学全都转过了身子,我们往右转,她们往左转。
男同学对女同学笑一笑,女同学也对男同学笑一笑,有的害羞,有的害臊,而我只感觉有些心跳。
奥,原来这音乐和舞曲不是唱的,是这样玩的。
这是我在学校第一次参加这么开心的活动,也是我最后一次高兴。
好长时间了,我爷爷总是唉声叹气,好歹的把种的粮食收回来了,每天在窗前的空地上,打着谷穗。
至于那些老玉米,在这之前就已经煮了几大锅,给喜平、小丽、萍萍、还有艾淼家也都送了一些,当然,给艾淼家要多几次。
我和爷爷说:“等芝麻和葵花籽收了,就谁也不给了,顶多再给艾淼一些瓜子,一定要给姐姐留着,我还要给姐姐写信呢。行吗?爷爷。”
“行啊,听你的。你可别忘了写信呶。”爷爷只有对我才会笑笑。
爸爸和妈妈,好长时间都没有回来过了。
一个星期日,我瞒着爷爷跑去找爸爸,兵营原来敞开着的那个大门关上了,只有大门上面的一个小门留了一条缝。
我刚过去,那个哨兵伸手把我拦住,不让我进,我一看,不认识,就说:“我找我爸爸。”
那个哨兵昂首挺胸,看都不看我一眼。跑进岗亭打了个电话出来说:“等着吧。”依然昂首挺胸地站在那里,不再同我讲一句话。
一会儿,爸爸从里面走了出来,一身戎装,崭新的武装带扣着崭新的军装,颜色比以前深了许多,也厚了许多,脚上那双大马靴也是新的,肩章上的四颗星星少了三颗,只是又多了一道杠杠,不如四颗星星那么饱满,但依然是那么的威风,那么的帅。
那个哨兵立正向他敬了个军礼,我也立正,高高举起右手,向他敬了个少先队的队礼。
爸爸赶紧说:“我很忙,正在开会,你以后不要来了,自己回家吧,我不能送你。记住,以后不要再来。”说罢,就进去了。
这是爸爸给我留下的最好的形象。
回家后我和爷爷说了,爷爷笑眯眯地说:“那叫将校呢。”
爷爷笑了。我又跑到艾淼家,想跟艾淼的爸爸说说,可艾淼的爸爸不在家,家里只有一帮娘们儿。
艾淼的妈妈坐在炕上和艾淼的妹妹缝沙包。艾淼独自蹲在炕上,在炕桌上玩儿杈子儿,只见她把四个骨头码儿撒在桌子上,再把一个小皮球抛起来,然后,赶紧伸开手指,用食指和中指把一个骨头码儿杈起来翻个个儿,当小皮球落到桌子上再弹起来时,伸手把小皮球接住,把四个骨头码儿翻成一面时,一把抓起来再接住小皮球,就算成了。
可艾淼的手小,骨头码儿有点大,总也弄不好,不是没接住皮球,就是手里的骨头码儿掉了。
“那个码儿太大了,你不会弄一副小的吗?”我给她指出了原因,并告诉了她解决的办法。
“那东西是吃羊蹄吃出来的,谁买羊蹄不买大的?小的哪里会有肉。”艾淼的妈妈什么都懂,人家说的就是有道理。
“大爷咋还不回来,礼拜日还上班?”我心里有点等不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