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一个电话打到了李家堡大队,接电话的老大爷在街门口哄孩子的女人堆里找到了二歪子。
“主任,电话。”
“谁们来的电话?”二歪子问道。
“学校。”
“学校哪来的电话!”被女人们挑逗的兴趣正浓的二歪子有点儿不高兴了。
“中学!”
“中学?找我啥事。”二歪子皱了皱眉,撇了撇嘴,翻了翻小眼,纳闷儿道。
“教育系统,不找你主管主任找谁?”
二歪子赶紧跑回办公室抓起电话:“喂,奥,嗯,嗯,......这是咋的啦嘛,......这孩子不争气的,撵回来倒行了嘛,......不能叫她一个,怕她想不开出事儿?......好好好,我马上就去!”
“啥事,可给主任火气的”
“就是......唉!我得赶紧去趟公社。这连个洋车也没有。”自从二歪子当了副主任,一身的肥肉,赘的他更加懒的动弹了。
“小王老师家有个洋车。”
“早他娘的卖球了。”
“奥,这还挺失手的。”
二歪子拍拍屁股回到了家里,翻出了他爹留下的,据说是从鬼子身上扒下来的那件呢子大衣,披在肩上,耸了耸肩,“嗯,不错,到底是将军呢,就是威风。”
当了官的人,就讲究个威风,尽管已经是榆钱漫天舞的季节了,但穿上呢子大衣还不是很热,更何况只是披上。
二歪子披上呢子大衣,拍拍屁股上路了。
一路上剔牙放屁,拉屎撒尿,到了学校,学生们正在上课。二歪子向传达室的老大爷打听了教导处的方向,便径直到了教导处,推开门进来,常青在一个女老师的看护下,趴在办公桌上抽泣着。
二歪子进来向女老师作了自我介绍:“我是李家堡大队主管文教工作的副主任,接到领导的电话,马上就来了,这情况到底是......”
“您稍等一下啊,”说罢,站到门口向操场上体育课的学生们看了看,然后招了招手,一个正在踢球的男生跑了过来。
“老师,啥事。”跑过来的男生,上气不接下气地问道。
“耽误你一会儿,你去给老师把阮主任找来,啊,去吧。”
一会儿,阮主任来了。将情况简单的向二歪子说了一下。
“这个事情呢,虽然不是政治事件,但是这个影响太大了,这个性质太恶劣了,如果不加强教育,你这样,他这样,那这个学校还不乱了套?”
“都是贫下中农的孩子,革命的后代,年少无知,犯点错也是难免的,回去后我们加强教育。”二歪子点头哈腰地向领导连连保证。
“好啦,人呢,我是交给你啦,有关手续呢,以后再补办。”阮主任说罢,又转向常青:“你呢,回去好好的接收批判,批判你头脑中的资产阶级腐朽思想,在艰苦的劳动中努力地改造世界观。争取早日的回到无产阶级革命队伍中来。”
“听着没,要牢牢记住阮主任这语重心长的话,回去努力地改造自己。走吧,跟我回去吧。”说罢,拉常青站起来。
“要不是阮主任护佑你,早把你送派出所去了。给你多大面子,快谢谢阮主任。”二歪子拽着常青的衣袖说道。
“谢谢阮主任,谢谢阮主任。”常青连连给阮主任鞠躬。
其实,常青自从被叫到教导处,就已经感觉到“完了”。就像病人接到了“肝癌晚期”的确诊一样,大脑一片空白。“检查”已经写不了了,回答的提问也已经不经过大脑了,只是嘴配合着耳朵做着一些简单的回应,比如人家问:“一加一等于几?”
没有得到回答。
又问:“是不是等于三?”
“是等于三。”
就这样,常青一直是精神恍惚的趴在办公桌上。
直到二歪子来了,要领她回去,要面对爹娘,面对亲朋好友,还要面对全村的男女老少,更要面对那些曾经嫉妒自己和仇恨自己的人,还有那些喜欢戳别人脊梁骨的人,和爱朝别人脸上吐口水的人。
想到这些,更是令她恐怖。
她想到了死,一死百了,可是能死吗?这能让你死吗?
被二歪子押解着出来了,还不如在那里就那么趴着,一直到悄悄的死去。这就如同被判了死刑,去往刑场的路上。还能想什么呢?已经是半个死人了,只能是恍恍惚惚的跟着叫差鬼走了,不知道东南西北,也不用知道东南西北。
二歪子一路上拽着常青的衣袖,一会儿严厉的批评,一会儿又耐心的开导。
“没事,有我呢,只要我给你压住,啥事没有。听我的吧,我给你想好了。”
“嗯,”常青不知是有意识还是无意识地点了点头。
“行啦,甭哭啦,你看看这脸,哭成个啥样啦。”说着便伸手去给常青抹眼泪。
手,已经不是当年老树皮那样的手了,如今保养的油润绵滑,就像秀楼上小姐的一双手。没有让常青反感,反而使常青得到了一种安慰。
该说的说啦,该哄的哄了,二歪子看着身边这个无助的,半死不活的女孩儿,便想起了当年的四妹子,一样样的,身高一样,胖瘦一样,岁数也差不多,只是前脯脯看得出来,比四妹子大出了许多。当然了,人家四妹子那可是黄花大闺女。这位嘛,嗨,让人家不定咋捣鼓呢。
“你这样不行呀,你这样回去,人们一看就知道你有事,你这名声还保得住呀?”二歪子好心肠的提醒道。
常青掏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