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说这事巧不巧,”萍萍继续跟我说道:“临近毕业的那些日子里,嗨,啥毕业不毕业的,说起来丢人,凭啥毕业呀,该教的没教,该学的没学,掌握了多少知识啊,呵,就毕业了。正经是学习不好的那些人高兴了,还鉴定为‘具有高度的社会主义觉悟,’的劳动者,那‘有文化’三个字哪儿去了。啊!”
萍萍也是激动了,有千言万语想一下子说出来,说着说着就扯远了。
“哎萍萍,你刚才说巧不巧,啥巧不巧?”我又把主题递给她。
“奥,就是临近毕业......不啦,就是那几天,可真是烦透了,本来毕业了,就应该放假了,可是学校怕我们散了不好再召集,干脆就不放假了,‘趁热打铁才能成功’嘛,趁我们没散,便组织我们进行阶级教育,请了个肉头的干部模样的老工人,给我们作忆苦思甜报告,说他小时候在旧社会吃的苦受的罪。
那一年,他爹给地主做长工累的吐了血,被地主逼死了。在一个狂风暴雪的深夜,大祸又从天降,狗地主带了一大帮狗腿子打死他的祖母,抢走了他的娘,可怜他和妹妹成了孤儿,漂流四方。
他就天天出去讨饭,跟穷人要吧,又没有,跟地主要吧又不给,眼看着妹妹要饿死了,在一个寒冷的冬天,他讨饭来到地主门前,地主不但不给,反而放出恶狗咬了他,他忍着疼痛刚走了几步,发现路边有一个烤红薯,他喜出望外的捡了起来揣在怀里,带回去给妹妹吃,”
“等他回到家,消了,弄了他一肚皮屎!”我又打断了她的话,抢着说道。
“你咋也知道?”萍萍并没有因为我打断她的话而不高兴,仍然是叽叽喳喳的那样,大惊小怪地问道。
因为从小她们就是我的“兵”,我习惯了,她们也习惯了,我抢着说话,从来就不顾及她们的感受。其实她们总是在让着我。
“......”我笑笑,没说话。
“她妹妹吃啦,弄了一嘴屎。”萍萍捏着嗓子干呕的说道。
“然后,他说,一定是坏了心的地主老财拉的,穷人是拉不出那样的屎来的。然后同学们就愤臂高呼‘打倒万恶的旧社会’,‘给贫下中农报仇雪恨’,‘上山下乡保卫农村的文化阵地’,......”
“到了县里我们休整了三天,也是天天听报告,一个瘦干的老贫农也给我们做了忆苦思甜报告,他爹也是吐血身亡,他娘也是在天寒地冻的夜里被地主抢走抵债去了,然后剩下两个孤儿,他去给地主放牛,妹妹去讨饭,如果讨不回饭来,兄妹二人就饿着,”
“后来rb鬼子占领了他的家乡,”我又一次抢过她的话题,说道:“在一次鬼子的扫荡中,他的爹娘为了保护他们兄妹,被鬼子杀害了,她的妹妹和姑姑被鬼子抓到破庙里,糟蹋后,残忍的杀害了。”
“就是,你说咋就都一样呢,嗯?呵呵。”萍萍嘲笑般的说道。
“嘘,你以后千万要注意,被你的同学举报立功,你就惨了。”我习惯的,伸手要去捂她的嘴,半途中又把手缩了回来,将食指竖在嘴上说道。
“我......”萍萍立刻慌乱了起来。
“那就说明,天下乌鸦一般黑!哪儿都没有穷人的活路。”我故意的放大了声音说道。
引得她那些坐在屋檐下吃饭的同学们,一个个往我们这边看。
太阳已经落下去多时了,我和萍萍依然坐在院中央的花池子边上聊着。
天色有些朦胧了,这时我才有机会好好的看看萍萍。
六年多没见,萍萍壮了许多,也长高了,成熟了,大姑娘该有的她一点儿也不少,脸上有肉了,显得嘴也不撅撅了,那两颗大门牙有时也能隐藏一下,眼睛没大也没小,头发比以前多了不少,但还不是很黑,两条最流行的麻花辫儿高高的挂在耳朵后面,标准的女式知青头。
一边和我聊着,一边拿着护襟左右掸着,撵着周围的蚊子。
“萍萍吃饭吧,凉了。”姐姐在伙房门口喊道。
“不怕,一会儿我收拾吧,姐,你快休息一会儿吧。”萍萍冲着伙房里的姐姐说道。
“去我家吃去吧。”我邀请到。
“哪儿也一样,你们家这个月没白面了。”萍萍也忘不了当年那句话。
顿了顿,萍萍又继续说道:“我们这儿还真有白面,今年我们是带着粮食关系来的,吃的还是咱们市里的粮食,年底就不行了,就该从咱们生产队分粮了。”
“能听你这么说,我也就踏实了,刚才我还担心你萎靡不振打不起精神来,现在我放心了。”我笑着对萍萍说。
“我妈说了,都是人,别人能活咱就能活。咱不比别人差多少。比起莺莺、小丽她们来,我这算是幸福的,又遇到了你,我的小小子,我这不是到了共产主义了吗?那天那谁说,到了共产主义就好了,窝头的眼儿或许就能小一点,他就能吃饱了,我说眼大眼小无所谓,反正我的饭量小,都能吃的饱。”萍萍还是叽叽喳喳地说个没完。
“萍萍就坐这儿吃吧,屋里我都收拾好了。”姐姐把萍萍的饭端了出来递给她说道。
“谢谢姐,我就不管你们了,我先吃啦。”萍萍接过饭来说道。
看得出来,萍萍是想把这分别后的六年,一天一天的说给我听。
把那些我不知道的事情,和她看到的、听说的事情,详详细细的汇报给我听,萍萍,真是我的好“兵”。
我不知道别